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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景配佳人（第1页）

美景配佳人。

沈驰野来敲画室门时，林砚刚把最後一点赭石色抹在画布边缘。晨光从百叶窗缝里钻进来，在地板上割出几道亮纹，恰好落在画里江堤的狗尾草上，倒像是给那些毛茸茸的穗子镀了层金边。

“笃笃笃”的敲门声混着沈驰野的声音一起飘进来：“林砚？豆腐脑要凉了。”

林砚手忙脚乱地把画笔塞进笔筒，转身时带倒了颜料盘，靛蓝色的颜料在瓷砖上洇开一小片，像不小心泼翻的夜空。他还没来得及擦，门就被轻轻推开，沈驰野拎着保温桶站在门口，眼里的笑意先落了进来。

“又闯祸了？”沈驰野放下桶就去拿抹布，蹲下来时发梢扫过林砚的手背，带着点户外的草木气，“跟你说过颜料要盖盖子，上次那管钛白就是这麽干掉的。”

林砚没说话，看着他指尖蹭过那片靛蓝，留下几道浅白的印子——是昨晚拆机械零件时没洗干净的机油。他忽然想起画里那个穿连帽衫的人影，此刻蹲在地上的沈驰野，连低头时脖颈的弧度都和画里一模一样。

“画好了？”沈驰野擦完地板，视线直勾勾地粘在画架上，像只等着开饭的小狗。

林砚“嗯”了一声，往旁边挪了挪，把画布彻底让出来。

画里的江堤比记忆中更鲜活些。夕阳把蒲公英的伞盖染成半透明的橘色，风里飘着细碎的光斑，像被揉碎的金箔。两个并肩坐着的人影清晰了许多，穿白衬衫的那个微侧着头，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而穿连帽衫的少年正举着冰棍，舌尖舔过融化的奶渍，嘴角翘着点漫不经心的笑。

最打眼的是两人中间那只机械蜻蜓，翅膀上的银蓝颜料泛着珠光，是林砚用沈驰野送的细沙混着颜料调出来的，在光下能看出细碎的闪。

“这蜻蜓……”沈驰野的指尖悬在画布前，没敢碰，“是我上次给你的那只？”

“嗯。”林砚点头，看见他耳尖又开始发红，像被画里的夕阳烤着了，“觉得放在这儿，正好。”

沈驰野忽然转身，撞进林砚眼里。他的睫毛上还沾着点晨光，说话时带着点喘：“林砚，你画里的我……比我本人好看多了。”

“本来就好看。”林砚说完就後悔了，耳根烫得像敷了热毛巾，转身想去拿画框，却被沈驰野拽住了手腕。

他的掌心很热，带着点豆浆的甜香，攥得不算紧，却让林砚挪不动脚步。“那你眼里的我，”沈驰野的声音压得很低，像从喉咙里滚出来的，“是不是也……”

话没说完，就被画室窗外的蝉鸣打断了。夏末的蝉叫得又急又响，把空气都搅得发烫。林砚看着沈驰野眼里的光，忽然想起昨夜江边的孔明灯，原来有些没说出口的话，早就在对方眼里亮成了星火。

“去挂起来吧。”林砚反手握紧他的手，指尖触到他虎口的薄茧，“现在就去你工作室。”

沈驰野的眼睛瞬间亮了，像被点燃的烟花。他没说话，只是拉着林砚就往外走，保温桶被忘在画案上，豆腐脑的香气混着松节油的味道，在晨光里漫开一片温柔。

搬家师傅来擡画时，沈驰野全程盯着，连师傅的手指搭在画框边缘都要紧张地提醒“轻点”。林砚看着他那副样子，忽然想起阿哲说的赌约——哪是想让他笑三次，分明是想把所有藏不住的欢喜，都借着夏天的风，一股脑吹进他心里。

画挂在沈驰野工作室的墙上时，夕阳刚好漫进来。暖光淌过画布，把画里的夏天和现实里的夏天缝成了一块。沈驰野站在画前，忽然从背後轻轻抱住了林砚。

他的下巴抵在林砚肩上，呼吸带着点阳光晒过的味道：“林砚，我好像……把整个夏天都藏进你画里了。”

林砚的耳朵贴在他胸口，听着有力的心跳声，像敲在心上的鼓点。他擡手覆上沈驰野的手背，指尖划过他手腕上那道浅浅的疤痕——是上次修摩托车时被零件划的，当时还笑着说“这点伤算什麽”。

“不止。”林砚轻声说，“还有你的机械蜻蜓，海边的细沙，窗台上的紫茉莉……”

还有没说出口的，那些藏在颜料里的心动，落在下颌的指尖温度，以及此刻环在腰间的丶带着夏末馀温的拥抱。

窗外的天色慢慢暗下来，沈驰野打开工作室的灯，暖黄的光漫在两人身上，像林砚调了无数次的那抹橘红。林砚看着墙上的画，忽然觉得，这个被颜料浸过的夏天，其实早就把他们俩，都染成了彼此的颜色。

而那些没画完的留白，大可以慢慢填。用往後的每个日出日落，每次并肩而行，把故事一直，一直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