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大概还要两个月。”
江凝摇了摇头,“恐怕得快点,浦含芸要动手了。”
“卡。”
“卡——”
“卡——!浦冷调整一下状态,5分钟!”
进组拍戏这么久,工作人员很少有见到过浦冷被姚导骂的时候,今天他们才算开了眼,领略到了当年仅凭吐沫星子骂遍娱乐圈的铁水战神姚遥。
但他们也没有想到,浦影帝也真的站在那里像个小学生一样,垂头乖乖挨骂。
这真的是在帮浦冷调整状态吗?
“这段戏是什么?周亦白最重要的情绪完全没有表达到位!我要的戏剧冲突在濒临爆发时你就泄气了!”姚遥拿起大茶壶猛灌了一口,继续拍着本子吼,“你的水平呢?!怎么?没有被爹妈伤害过感情的娇宝宝拍不下来了?我早就说过,沉浸式演戏虽然情真意切,但是对于你的入戏是十分看情绪的!”
“抱歉。”
姚遥被他的认错态度吓了一跳,才猛然想起前几天他大外甥叮嘱过他的话来。大茶壶见了底,他盯了一眼表,居然骂了这么久。
“咳……”他其实不太会表达关心,尤其是在人家被他骂得狗血临头之后,“休息10分钟,如果你还是找不准状态的话,我可以再给你讲讲戏。”
浦冷朝他鞠了一躬。
他不是因为没办法共情,是因为这段经历他真切地体验过。也许是因为有些东西带来的感觉实在是太过深重,所以他不敢回忆。即使强迫自己,身体不受控制地也会筑起一道免疫屏障,自动开启防御,当你要违反本能保护机制时,体内就会有一个声音在嘶吼着挣扎。
不要再想下去。
不要做。
不许回忆。
胸口闷痛的感觉沉窒的堵塞着,思绪错杂混乱,像是一个人沿着一条荆棘丛生的道路摸索着,身上被棘草划开可见白骨的伤口,等到爬着终于到路的尽头时,面前是不见底的深渊万丈。
没有路了,能去哪呢。
——
江游患癌的消息直至他的离世并没有太多人知道,他怕人心不稳,甚至都没有告诉还在国外洽谈合作的江凝。他身边只有浦冷母子二人。
已经是晚期了,癌细胞已经扩散至全身。浦冷看着那个英俊儒雅的男人一步步变得苍白、干瘪。
江游那双眼睛已经瘦得凹陷,可眼神还是温和的一同往常。病床旁的桌子上,是浦含芸扔下的股份转让书。他的手颤巍巍地抬起,力气却已经不足,只能大概离床面抬个间隙又沉沉放下。
病房是死一样的静谧,只能听到江游隔着呼吸机传来的呼气,一声比一声绵长而费力。
“……”
浦冷把手伸过去,想握住那双嶙峋的手,但是又怕。
怕江游嫌自己不干净,更怕自己一用力,那双手就像那个人一样,碎得悄无声息。
但是那双手竟是那样用力地握着他的,覆在他手上,像是寒冰握久了也有一丝温热慢慢地传来。
这已经是江游所给的全部了。
“爸……爸爸。”
江游脸上的肌肉也因为僵硬而难以扯动,仿佛每一个字都是经过协调各个器官后的艰难发音:“……臭小子。”
浦冷眼眶一酸。
江游说得很慢,那双眼睛里倒影出的已经不是病房里的惨无人色的死白:“我……不要耗在这里了,我想……出院……回家。”
怎么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