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砚擡头,看见几颗疏疏落落的星子,嵌在墨蓝色的天鹅绒上。他忽然想起小时候外婆说的,人去世了就会变成星星,在天上看着自己在意的人。
“外婆会不会在上面?”他轻声问,声音有点抖。
沈驰野握紧了他的手:“会的。”他顿了顿,低头看着他,“她肯定在看你画画,看你现在过得很好。”
林砚的眼眶忽然有点湿,他把脸埋进沈驰野的胸口,连帽衫的布料吸走了眼泪。沈驰野轻轻拍着他的背,像在安抚一只受了委屈的小猫。
海浪不知疲倦地涌来又退去,带着咸涩的气息,把两人的裤脚泡得更湿。沈驰野忽然低头,在他发顶印了个吻,声音低得像叹息:“别怕,以後有我。”
回去的路上,林砚一直没说话,只是攥着沈驰野的手,攥得很紧。路过酒店楼下的便利店时,沈驰野拉他进去:“买点热牛奶?”
货架上的牛奶琳琅满目,沈驰野拿了两盒原味的,又顺手抓了袋林砚爱吃的草莓味软糖。收银台的小姑娘扫码时,偷偷看了他们两眼,嘴角带着点促狭的笑。
回到房间,沈驰野把牛奶倒进玻璃杯,放进微波炉加热。“叮”的一声响後,他端出来递给林砚:“慢点喝,烫。”
林砚捧着热牛奶,指尖被烫得发红,却觉得暖意从手心一直蔓延到心里。沈驰野坐在他身边,剥开软糖的包装,把一颗草莓味的糖塞进他嘴里:“甜吗?”
甜味在舌尖炸开,林砚点点头,忽然笑了。
“笑什麽?”沈驰野也往自己嘴里塞了颗糖。
“想起早上的吻了。”林砚小声说,声音被糖块硌得有点含糊。
沈驰野的动作顿了顿,转头看他。灯光下,林砚的棕色发丝泛着柔和的光,杏眼里像盛着水,看得他心头一软。他伸手,轻轻捏住林砚的下巴,让他仰头:“那再补一个?”
这次的吻来得又急又深,带着草莓软糖的甜和牛奶的香。林砚的手不自觉地抓住沈驰野的衣角,指尖攥得发白。窗外的海浪声不知何时变得很轻,只剩下两人交缠的呼吸,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不知过了多久,沈驰野才稍稍退开,额头抵着他的,鼻尖蹭着鼻尖。林砚的嘴唇被吻得有点肿,眼睛湿漉漉的,像只受惊的小鹿。
“明天想去哪?”沈驰野的声音哑得厉害。
林砚把脸埋进他颈窝,声音闷闷的:“想去看日出。”
“好。”沈驰野笑了,“那得早点起。”
他起身去浴室放水,水声哗哗地响。林砚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原来幸福可以这麽简单——不过是有人陪你看海,有人给你买糖,有人在深夜里给你递一杯热牛奶,有人在你说想看日出时,毫不犹豫地说“好”。
等沈驰野从浴室出来时,林砚已经蜷在被子里睡着了,怀里还抱着那只淡紫色的海螺。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溜进来,在他脸上投下一小片光斑,棕色的睫毛安静地垂着,像只休憩的蝶。
沈驰野轻轻躺在他身边,帮他掖了掖被角。他低头看着林砚的睡颜,忽然觉得,这趟海边之旅,或许比他想象中更有意义。
第二天清晨,沈驰野是被林砚推醒的。窗外的天刚蒙蒙亮,林砚已经换好了衣服,棕色的发丝乱糟糟的,眼里却闪着兴奋的光:“快起,要赶不上日出了。”
沈驰野慢吞吞地坐起来,揉了揉眼睛:“急什麽,日出又跑不了。”
“就是想早点看。”林砚伸手去拉他,指尖带着点凉意。
两人匆匆洗漱完,连早餐都没吃就往海边跑。清晨的沙滩上还没人,只有几只早起的海鸥在低空盘旋。林砚找了块礁石坐下,沈驰野在他身边蹲下,把带来的毛毯铺在地上:“坐这儿,别凉着。”
天边渐渐泛起鱼肚白,接着是淡淡的粉,然後是橘红,最後是耀眼的金。当第一缕阳光跃出海面时,林砚忽然屏住了呼吸——那光芒太亮,太暖,像要把整个世界都融化。
“好看吗?”沈驰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林砚点点头,忽然转头,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这次的吻很快,像蜻蜓点水,却带着阳光的温度。
沈驰野愣住了,随即低笑起来,伸手把他搂进怀里:“越来越主动了。”
林砚没说话,只是往他怀里蹭了蹭。阳光漫过他们相拥的身影,在沙滩上投下长长的影子,像两个依偎在一起的感叹号。
回去的路上,林砚忽然说:“等回去,我把这次的画整理一下,办个小画展吧。”
“好啊。”沈驰野笑着说,“我给你当策展人。”
“才不要你当,”林砚哼了一声,“你上次把我的画挂反了都不知道。”
沈驰野低笑起来,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阳光落在两人身上,暖融融的,连海风都带着甜意。
回到酒店时,早餐刚好开始。林砚拿着餐盘,在面包区犹豫了半天,沈驰野就跟在他身後,时不时帮他把快掉的餐包接住,像个细心的管家。
“要那个三明治吗?”沈驰野指着架子上的火腿三明治,“看起来挺好吃的。”
林砚点点头,沈驰野伸手够下来,放在他盘子里。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背,两人都顿了一下,又像没事人一样移开视线,耳根却不约而同地红了。
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林砚小口咬着三明治,生菜叶掉在盘子里,像撒了一地的绿。沈驰野在给他倒橙汁,玻璃罐碰到杯子发出清脆的响声,他忽然开口:“画展的时候,把那幅日出挂在最显眼的地方。”
“为什麽?”林砚咽下嘴里的三明治。
“因为那上面有我的背影,”沈驰野笑得有点得意,“还有你的小月牙。”
林砚的脸忽然红了,他低头喝了口橙汁,掩饰般地咳嗽了一声:“知道了。”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在桌布上投下交错的影子。沈驰野忽然伸手,在林砚的手背上轻轻画了个小月牙,像在盖一个只有他们懂的印章。
林砚擡头看他,正好撞进他带着笑意的眼里。那一刻,他忽然觉得,原来最好的风景,从来都不在画里——而在身边这个人的眼里,在他掌心的温度里,在每个清晨与黄昏的陪伴里。
海浪依旧在窗外拍打着沙滩,海鸥的啼叫声偶尔传来,一切都和来时一样,又好像有什麽不一样了。比如林砚脖子上那只银质的海螺吊坠,比如沈驰野眼角那抹化不开的笑意,比如两人之间流淌的丶比阳光更暖的情意。
或许,这就是旅行的意义——不是看了多少风景,而是身边有了谁,一起经历了什麽,然後把这些细碎的美好,酿成心底最甜的酒,在往後的日子里,慢慢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