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走马观花而过,他仿佛看见梦境,在苏培盛端来的那些绿头牌中,裕妃的牌子消失了。
苏培盛上前将如何处置冯父一五一十禀告,四阿哥听后,目光移向齐裕,向那个方向点了下下巴,“听说明年乡试他也参加。二十两借他,他日高中,让他双倍奉还。”
苏培盛惊讶,“那,那他要是没高中呢?”这穷小子一看就是身无分文,若没高中,岂非便宜他?
“没高中五年之后还二十两,”四阿哥笑,“你问他愿不愿意。”
苏培盛一头雾水地去了。他认为齐裕虽穷酸,但不像贪财之人。没想到他看走眼了。
齐裕捧着那二十两,喜不自胜。但他转头就把那二十两给了冯瑛。
“阿瑛,你说用这钱去你家提亲,够吗?”
周围都是四邻,听见这话不禁低呼调笑起来,还好冯父不在,否则待人散去,齐裕免不了又要挨一顿打。冯母在两人身后叹气。
冯瑛被问得脸皮通红,瞪他一眼,握住银子。
苏公公说得对,这次是他们走大运,但他们不会永远走运,得想法子将命运握在手里。
冯瑛看向苏培盛,“齐裕,你告诉苏公公,这笔银子,咱们什么时候还上?”
齐裕收敛笑容,随这话缓缓弓身行礼,再抬头时,他眼底坚定明亮,苏培盛从未想过会在这个年轻人身上看见这样的光芒。从前这人满眼都是冯瑛,但此刻苏培盛看出,他身上亦有抱负。
齐裕道:“五年,四十两。”这话说出口,竟不会让人觉得他口出狂言,因他目光坦直,语气坚定,不卑不亢,反而让人感知到他话中底气,似乎并不是空口白话。
“好!”苏培盛笑道,“五年之后,我来收!”
扶摇和耿格格各坐一辆马车,她的马车在前,车轮开始滚动时,她掀起车帘望了望。
冯瑛和齐裕站在一棵树下,那树很高很茂密,他们两人就站在树下阴影中,背后是一片几家人世代耕种的田野。
暮春的田野,麦苗已经抽穗,青中泛黄,在微风里轻轻摇晃。田埂边的野草长得茂盛,蒲公英的白色绒球被风吹散,飘向远处。
在这样敞阔浪漫的背景下,他们两个好像也真正变成了两个无拘无束的人。
随着车轮滚滚,扶摇和冯瑛的目光交汇了,扶摇看见冯瑛拉了拉齐裕的衣角,然后两人一齐向她跪下。
他们向她行了大礼,在铺满泥土的地面,二人起身时,扶摇看见冯瑛腕上露出一截红绳。
冯瑛似乎也意识到她看见,但她坦然地将袖子撩了起来。
“他们……”眼前日光闪了闪,扶摇顿时明白。
此时才明白。
她竟然未曾深想这一层。
原来冯瑛的“想留在此地”,是为齐裕吗……
扶摇弯起一个笑。
好吧,既然如此,那就“祝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那一边,冯瑛自然是听不见扶摇的这句祝福,但她忽然滚下泪来,差点惊坏齐裕。
这姑娘极少在他面前哭,这两日却一而再再而三掉眼泪,齐裕一边自责,一边心痛不已。
“阿瑛,怎么哭了?还在担心冯叔吗?你放心,等冯叔回来,咱们还把这二十两给他。如果他还是不愿意答应我们在一起,我就求他,你放心,总之我会想尽一切办法让他回心转意。我不会再让他给你说一门亲事,我”
他絮絮叨叨说了半天,还没说完,只见冯瑛抹了抹眼泪,看着福晋放下车帘,马车走远,悲伤道:“我错了,我大错特错,我不应该撒谎,不应该骗福晋说我只会做蛋黄羹!”
“啊?”齐裕更吃惊了,“可是你会做的很多啊,你不仅会做蛋黄羹,还会做鸡丝黄鱼、八宝鸭、炒面、酸辣汤……而且你的手艺可好了。”
齐裕越说冯瑛越伤心,止住的眼泪又掉下来,“啊啊啊我不该骗福晋的!”
“哎,没事没事,以后福晋和四爷再来,你告诉福晋,福晋是大善人,会原谅你的,到时候你再给福晋露一手!没事没事,不哭了啊……”
第119章第119章康熙三十八年……
康熙三十八年。弘晖两岁。
一大早正院就忙碌起来,扶摇和四阿哥各在一边,由丫鬟伺候梳洗更衣,扶摇揉揉腰又揉揉眼皮,眼睛还有些睁不开,红燕往床上看了一眼,立马将被褥对折成个豆腐块,抱着出去预备下午清洗。
扶摇换好衣裳,擦了脸,刚坐到妆案前,就听见儿子的哭声。
王妈妈正抱弘晖进屋,还没来得及教弘晖给阿玛额娘请安,弘晖就小跑扑进了扶摇的怀里。
王妈妈蹲身见礼,瞥见四阿哥,赶紧把弘晖抱回去,把着弘晖的小手,带着他做了个礼。
“小阿哥,要说阿玛额娘万福。”
弘晖:“呜哇呜哇呜——”
王妈妈:“哎,这才对。”
弘晖瘪着小嘴儿,勉强行了个请安礼,王妈妈才放开他。弘晖得了解脱,立马跑回来,扑进扶摇怀里。
四阿哥若不在,扶摇是不会让弘晖非得做这些礼的。才两岁,就要人做足礼数,这种事只有四阿哥干得出来,他美其名曰,从小立下规矩,才能让这孩子方正成长。
扶摇俯身摸摸弘晖的小脸,不禁回瞪一眼四阿哥,熟料四阿哥也望了过来。
她赶忙收回视线,坐正身子,将弘晖抱到腿上,“哦哦哦不哭不哭,晖儿等不及去见妹妹了吗?”
今日是三阿哥家小格格满月,连心十日前就送了请帖来,她这一胎来得极为不宜,扶摇听说生这孩子时,连心几度晕倒,差点没将孩子生下来。今日这场满月宴,扶摇必定到场,可惜四阿哥有公务在身,须得入宫,不能同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