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等庄蘅有所反应,便起身道:“我现下即刻便入宫。”
庄蘅也不等忆柳有反应,便道:“我也同你一起去。”
忆柳只能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一路上,两个人比方才还要煎熬。阮元义见氛围着实焦灼,便提起其他事道:“我们如今入宫是安全的,四小姐不必担心。我方才听说京郊驻扎的宣抚使的全部兵力已经全部被控制了,其余兵力和行仓皆在汜水关,如今也被王将军控制了。”
庄蘅却没听明白,也没细想,只是道:“那宫中呢?”
他顿时哑口无言,道:“应当也无事,我们去看看便好。”
“谢侍郎到底如何了?”
“四小姐应当先问陛下如何。”
“陛下如何?”
“陛下一开始便没在宫中,所以那乾元宫的火压根没伤陛下分毫。”
“所以在火中的,只有我三哥,谢侍郎和端王?”
“是。”
两人说罢便至宫门口。往日宫中早已下钥,但今日不同往日,于是两人得了进了宫,一路往乾元宫赶。
庄蘅心中已不仅是焦灼,反而是绝望。
她不信这三人中能有两人全身而退。
她几乎是颤抖着声音道:“为何他们都会在乾元宫?”
“谢侍郎应当是想引端王进乾元宫。”
眼前出现的是正燃着熊熊大火的乾元宫,同梦里的景象一模一样。火舌在空中蔓延,似乎能烧出通天之势。无数宫人引汴河之水救火,但仍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
这三人中并没有一个人出现。
庄蘅这才明白,她昨夜梦见的,就是原书中的结局。
燃烧着的宫殿最后不堪重负,轰然倒塌,付之一炬。
翌日,天子从大慈恩寺回来,端王一事闹得沸沸扬扬,朝野之上,群臣毕集,言如蜂起,议若星驰。
但端王早就死于昨夜的乾元宫大火之中,于是众人也只能赞天子英明神武,上天庇佑。
只可惜端王早就放出了消息,那往日里权倾朝野的谢侍郎,却并不是谢家人,反而却是逆贼之后。他往日行事便格外狠辣,从来不得人心,这会墙倒众人推,纵使群臣心中皆心知肚明,他这身份即使尴尬,到底不算罪不可赦,但皆口诛笔伐。
年轻的天子听得群臣议论纷纷,反而淡淡道:“众爱卿稍安勿躁,他昨夜也死在乾元宫的火中了。”
一时众人皆住了嘴。
若谢容与还活着,朝野上下也足以送他入狱,再丢了性命。但如今斯人已逝,他们再愤慨也不能说什么了。
端王一死,依附着他的党羽自然也纷纷倒台。
首当其冲便是国公府。
国公府的三公子死在端王身边,又有他替端王在陇西私铸兵器的罪证,国公府的其他人自然无法幸免。
庄蘅去了趟国公府,看着府内一片狼藉,众人皆啜泣着,庄安被束缚着,周氏则在他身旁哀恸万分。她冷眼看着,周氏却看见她,起身走到她身边,垂泪对她道:“泠泠,你救救你爹爹,你三哥已经去了,如今你只剩你爹爹了。”
庄蘅推开她的手,看着她道:“夫人怎么不想想三姐姐?她如今还在狱中。如果不是你们非要让她嫁进李家,她今日会成这样吗?你们难道一丝一毫都不悔恨吗?”
说罢她便转身离开。
谢家那边也不遑多让,但唯一让人觉得难办的便是谢容止。
他虽说并未直接参与此事,但到底与此事有些千丝万缕的联系,于是天子下令是行杖刑,于谢府之中。
那夜三个人都未从火中出来,但庄蘅却直接忽略这个事实,或者说,她不敢接受这样的事实,索性视而不见。
那一夜,她和阮元义等了很久,等到宫殿轰然倒塌,都没有看见一个人从火中走出来。
庄蘅忘记自己是怎么回的琴坊,也忘了忆柳和她说什么。翌日醒来时,她好似忘了这件事,反而去了国公府。
如果谢容与在,而又行杖刑,他定然会让行刑之人下重手,这样暧昧的定量也足以让他丢命。
谢容止和庄蘅都明白这一点,所以庄蘅并没有去谢府,而谢容止趴在椅上时,只觉庆幸。
虽说当初他没有成功逃走,但眼下一把大火,烧死了他最该惧怕之人。若是他二哥还在,今日没命的便是他了。
他便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趴在椅上,等待着不足以致命的疼痛袭来。
但他却感受到有人在他身旁停下,尔后俯身,在他耳畔说话。
他听到的是一个熟悉的声音。
“弟弟,今日这一程,我来送你。”
第83章了局(下)要不要同我走
谢容止不可置信地抬眸,看见的却是他以为已经死去的兄长。
他忍不住颤抖着,好似嗅到了死亡的气息,“二哥?”
谢容与蹲下,看着他的脸淡笑道:“你很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