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蘅不理解他的
心思,于是便用一种“你在说什么,你怎么了”的神情看着他,随即蹙眉,便准备离开。
他却道:“站住。”
她还没来得及转身,便被他抱了起来,一路往床榻上去。
庄蘅心里警铃大作,一上床榻便紧紧用被褥裹住了自己。
谁知他却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也平躺了下来,青丝漫溢在锦衾间,微微阖眼,“四小姐,你是不是想多了?”
她有些尴尬了,红了脸,只能躺下,嘴里道:“莫名其妙。”
他却仍散漫道:“站着同你说话着实有些疲乏,而且你在床榻之上也比其他时候要乖巧一些,譬如,让你咬着我的手,你便真咬得用心。”
他说罢便没有再开口,彻底阖上了眼。
庄蘅躺了会儿,见他半晌没有动静,便转过身去,看向他的侧脸,试探性地用手在他面前挥了挥。
谁知他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也转过身来,同她四目相对,“做什么?”
两个人凑近了些,庄蘅能从他身上的仙萸香里嗅到一丝丝的血腥味,于是她立刻警觉道:“你……杀人了?”
他随意道:“嗯。怎么,害怕了?”
她没回答,只是道:“你杀谁了?”
“李家人。今日陛下吩咐行杖刑,我去看着。陛下没说要即刻杖杀,于是打了五十下那人还有气。不过既然吩咐我去了,便不可能让他活着。只是这杖刑中,死与不死,本就是模糊且隐晦,全要看动刑的人是如何的。最后我只能自己动手让他去了,只是身上难免沾了他的血腥味,即便有仙萸香挡着,也到底能被嗅出来。我本以为除了我,没人能嗅到,谁知你到底敏锐。”
她神色如常,只是慢吞吞道:“哦。”
两个人随即静了静。
其实谢容与也在试探,试探她到底是何反应。
结果显而易见,她已经全然接受了最真实的他,丑陋的、要亲手送人上路的形象,他因此也能松口气。
尔后她忽然想到了什么,于是道:“他们说,李家最后可能会出兵,是真的吗?”
谢容与盯着她道:“是,到时即便陛下要调兵,也极有可能来不及。”
“那我们会有危险吗?”
他很敏锐地察觉到她说的是“我们”。
也就是说,她下意识地把他和她划为同一边。
于是他十分满意,也就把方才“怜悯”之事抛之脑后。只是表面上却还是波澜不惊地盯着她瞧,“你不会有,但我兴许会有。”
“会怎么样呢?”
“兴许会没命。”
庄蘅下意识地揪住了被褥,小声道:“你要不还是不死吧。”
谢容与扬唇笑了,“这是命数,不是我能左右的。庄蘅,这么久了,我似乎并没有对不住你的地方。这天下也就只有两个人值得我如此宽容,很巧的是,你就在其中。所以我若是死了,也并没有对不住谁,你明白么?”
庄蘅也看着他,乌黑的眼眸一眨不眨,她往前凑了凑,“谢侍郎,你还是不要乱说了。”
他唇角笑意不减,说起这件事倒是无畏,“我乱说什么了?”
她听了这话,立刻坐了起来。谢容与本以为她要转身不理他了,谁知她坐起来后,仍旧垂眸直直地盯着他,尔后她俯身,直接吻上了他的唇。
谢容与彻底僵住了。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地来吻自己,自主且自愿。
上一次是因为谢容止,所以并不算数,而这一次是真的。
这么久了,她也还是不会亲吻,任凭他教她多少次,也还是像根木头。她只会努力地垂头,将唇完全贴上他的唇,手搭在他的胸口。
刚亲上去没有多久,她便因为嗅着他身上的仙萸香而晕头转向,很没出息地红了脸。舌尖想顺着他的唇缝进去,以探索幽深秘密之所,但怎么也没能成功,最终也只是小口小口地咬啮着他的唇。这动作生涩万分,却莫名激起了他的欲念。
她有些急了,额上都冒汗,手也按得重了些。
待谢容与反应过来,便不禁想感慨,小姑娘既然没本事又要逞什么能呢,还不是得他来亲自引着她进去。
于是他退了退,看向她湿漉漉的眼眸,“你这样不累么?”
庄蘅本来的想的是,如果这样亲,兴许能弥补自己不会亲的事实,但现在看,完全是无用之举。
她便重新躺了下来,顺顺当当地倚在他怀里。
谢容与并不急着继续,只是道:“你怎么了?”
庄蘅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兴许是听见他说他可能会死,于是她便有些受不了了。
他对自己有那么重要吗?就是个反派而已,没有他,自己照旧能活着。在最开始,庄蘅不会相信自己会对这样一个人产生类似于“眷恋”的情绪。
而这世上每日都有人死去。
这是事实。
但她就是心里难受了,说不出的难受。
明明这件事还没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