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做是她,她都要动怒的程度,更何况是他。
她现在只想雨赶紧停,自己好离开。
但这雨仍是倾盆之势,檐下的雨水落在地面,被风卷起送进正堂内,天色依旧阴沉,殷雷阵阵。
谢容与冷笑了声,把搁下了茶盏,起身,走到她身侧,坐下。
庄蘅往旁边挪了挪,掩饰着啜了口茶。
他伸手将她手中的茶盏放下,“你不如把你方才说的那句话再说一次。”
庄蘅装聋作哑,不去看他便可以装作自己听不见。
他笑了声,顺手用指尖挑起她的下颔,逼着她看向自己,声音有些低,是调情的语调,“那我只能等着庄四小姐帮我扶正了。”
庄蘅吓得一哆嗦,她扶正他?
她也没这个胆子。
她总觉得他现在没有动怒,后头总有惩戒等着她。
说不定会直接将她拦腰抱起来,丢进这处宅子里的哪间小黑屋关起来。
他也不是做不出来嘛。
于是她弱弱道:“谢侍郎说笑了,我哪儿敢。”
她又悄悄抬眼觑了他一眼,结果他无喜无悲的一张脸,也看不出到底有没有动气。
她这个人一向比较胆小,为了防患于未然,她决定先好声好气地哄哄他。
但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去哄,于是只能很生硬道:“谢侍郎,你比三公子好多了,他一点儿都比不上你。”
她只知道他不喜欢谢容止。
他又最喜欢同他比较,所以如果贬低谢容止,抬高他,一定会在很大程度上取悦到他。
这是她同他待久了,最终悟出来的一个道理。
如此生硬且拙劣的讨好,庄蘅却只能努力将它说得真诚一些。只可惜谢容与一眼就看出来了,这样直白拙劣的话术,恐怕也只有她能说出来了,拙劣到他忍不住要发笑。但他一转念,想到她难得说出这么些话,也算用心了,至少想着要取悦他。嘴里却仍犀利道:“庄蘅,你这忽然变了的嘴脸还真是让人瞠目结舌。”
她悄悄撇嘴,没说下去了。
他却道:“不过这变了的嘴脸比原先要看得舒服些,你不妨再说说看。”
庄蘅硬着头皮又道:“谢侍郎你太心善了,显得谢府的人都格外冷漠。你比我三哥对我都好,你真是太好了。”
说完这句她觉得自己真的说不下去了,夸一个反派心善,确实挺有意思。
但谢容与挑眉,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庄蘅决定闭嘴,越说越觉得有些恶心,想了想,殷勤地替他斟茶,“谢侍郎,喝茶。”
她又将桌上的糕点推了过来,“谢侍郎你饿吗?不如用些糕点吧。”
“谢侍郎你要不坐进来一些吧,雨水可能会落到你身上。”
“谢侍郎你热吗?我拿把折
扇来如何?”
她这副殷勤的样子,谢容与其实在很多人身上见过。他原先最憎恶这些两副面孔的人,更厌恶时不时便卑躬屈膝之人。但她不一样,即便她方才和现在也是两个样子,即便她殷勤得如此卖力,他也不会觉得她讨厌,反而只会觉得她,可爱。
他还会感慨,原来她也会有这样的模样,他原先还真是从未见过,看来她还是在怕自己,怕自己会动怒,从而做出些什么,这一点同他之前遇到的人倒是一样。
于是他带着笑看着她忙活,冷不防来了一句,“你还真是不嫌累。闹腾够了便坐下。”
庄蘅立刻停了,乖乖坐了下来。
原来他不吃这一套啊。
看来下次要改变策略了呢。
“你怕了?”
她没说话,算是默许。
“对我还是有防备心?也对,毕竟你的正房是谢容止,再过段日子,你们恐怕就要定下婚期了吧?”
庄蘅心想,男人有时候真是可怕。
他不知道是拈哪门子的酸吃哪门子的醋。
他是喜欢她喜欢到什么程度了吗?句句都是莫名其妙的醋味。
她无法理解。
但这人明显没消气。
谢容与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所以他的怒气只会掩藏起来,至于他到底是何心情,还得靠猜。庄蘅现在就猜,他还是要哄。
还要怎么哄?
话该说的也说了,该做的也做了,总不能直接上手吧?
哎,上手?
这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