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人绝对是幼时结下了梁子,否则谢容与怎么能这么恨他,处处都要同他比较呢。
她让芙蕖抱着琴,两个人上了马车,往国公府去。
庄安难得记性好了一回,倒是牢牢记着自己要检查庄蘅学琴功课的事儿,一用完膳便道:“把琴取来。”
庄安给她的那把琴也是蕉叶式的,同谢容与给的这把很像,只是远不及这把名贵。谢容与定是特意准备的,这样才好以假乱真。
有时候庄蘅不得不承认,像谢容与这样的反派能在原书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是有一定道理的,他无论做什么事都会考虑周全,他不成功谁成功。
至于为什么是反派,兴许是因为他走得这条路并不是一条正义的路,那么在书中他的结局必定是失败。
她忽然才想到这一点。
以谢容与的性子,如果成王败寇,他沦为阶下囚,那么他宁愿去死。
所以,即便她没怎么看到原书,也大概能猜到他的结局。
她沉思着,却听庄安道:“想什么?还不坐下。”
庄蘅摇了摇头,不再去想,赶紧坐了下来。
她也不知道庄安到底喜欢听什么,她又只学了那么一些,只能弹了首才学的曲子。
庄安一脸挑剔,蹙眉道:“学了十几日了,就学了这么些吗?”
庄蘅低头,装作没听见。
他挥手道:“罢了,带着琴回去吧。”
她没说什么,立刻抱着琴回房去了。
自此去琴坊,她再也没见过沈思雁。
沈思雁定是以为自己没了琴便无能为力,心里出了这口恶气后也没必要再花心思在她身上了。
不过忆柳告诉她,自从不和她一起学琴后,沈思雁也不常来琴坊了。
庄蘅想,果然恨才能支撑着一个人走得更久。
没了她,沈思雁连学琴都懒怠起来了。
忆柳问道:“对了,你这把琴是从哪儿来的?这琴名贵,不能是国公府给的吧。”
她信任忆柳,两个人说话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便道:“是谢侍郎给我的。”
“谢侍郎?哪个谢侍郎?”
“表字逸安的那个谢侍郎。”
“他……”
“其实是因为我日后要嫁进谢家,他算是我兄长,所以对我关心一些罢了。”
其实庄蘅也说不清谢容与对她到底是何意思。说喜欢不大可能,毕竟首先他恐怕并不明白什么是喜欢,其次她更想不明白他为何会喜欢自己。
说是喜欢强制胁迫她的恶趣味更有可能一些,但她绝不可能这么直接告诉忆柳,所以只能拿谢容止出来做借口。
“兄长?”
她点头。
庄蘅同她认识久了,也渐渐知道了她的身世。她本姓薛,家中是前朝的名门,只可惜前朝的某地王爷起兵反叛,夺了权,篡了位,成了天子,他在位并不久,很快便将皇位传给了如今的年轻天子。只是他一上位便清理朝中大臣,第一个受到牵连的便是薛家,满门男子都被斩首,女子则为奴为婢,而她因为自幼会琴,便进了乐馆成了琴师。如今天子仁心,知道她是薛家后人,却也仍召她入宫弹奏,并给了大把赏赐,她这才能开了这琴坊。
庄蘅问道:“那你应当不会还怨恨他吧?”
她笑道:“那都是前尘往事了,薛家之事本就是先帝所为,同陛下无关。”
庄蘅又在琴坊里练了一个月,庄安依旧对她挑剔不已,但她并不在意。
她虽然学得慢了些,但只要勤勤恳恳地练习,一定能学好的。
庄安永远也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恨不得自己这个素来愚钝的姑娘能一日便靠琴技名满京城。
那日庄蘅如往常一般去琴坊学琴,刚坐下同忆柳说了几句,便忽然发现房中的屏风后似乎坐着一个人。
有婢女去了屏风后给那人斟茶,庄蘅狐疑道:“这是谁?”
忆柳道:“一位贵客。”
那人在屏风后轻笑道:“我来看看你这琴弹得如何。”
庄蘅知道这琴坊里都是女子,不明白谢容与一个男子是如何能进来的。但一想到他权势滔天,便也不难理解了,毕竟忆柳绝不可能敢拦着他。
忆柳对她道:“四小姐先坐下吧。”
庄蘅坐下,忽然有些忐忑紧张。
这种被检查的感受和庄安的那种不一样。
庄安是压迫,只会让她感到不自在和厌烦。但谢容与不一样,这把琴是他给的,自己又答应过他要好好学琴的,若是今日弹得不好,那岂不丢人。
于是她格外紧张地坐了下来,开始抚琴。
抚是抚了,但弹错了几个音,她心里安慰自己,反正他也听不出来。
谁知一曲毕,忆柳问谢容与道:“谢侍郎觉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