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回家
「可能性」三楼的浴缸里,阙年坐在岁安的怀抱里,任泡泡滑过二人的身体,水汽氤氲在四周,热气流动。
灯光调成了温馨的那一档。岁安看不清阙年的脸。
阙年任身体随意倚靠在浴缸的一边,头垂在外面,看地面积水里自己的影子,还有微微露出的岁安的额头。
岁安担心阙年滑下去被水呛到,所以一只手扶着阙年的腰,安静地看着阙年的後脑勺,另一只手无意识地在阙年雪白的脖颈上划动。
如果是平时,阙年一定会换着法子来闹自己。但阙年今天却格外安静,不知道在看什麽,盯着地面看了很久。岁安知道他今天心情并不好。
过了一会儿,阙年的手开始在水里随意扒拉起来。忽然,他的手碰到了一个岁安身上的一个东西,随机立刻浑身都打了个激灵。
“怎麽了?”岁安立刻去看他,“水温不合适?”
“没……没什麽啊。”阙年忽然磕巴了起来,手紧张地在水下用力划拉了几下。
几秒後,他好像又恢复了镇定。他转过脸来,看着岁安,随即一把将岁安身下大得惊人丶又热得发烫的东西握在手里。
“对……对不起,”阙年的语气有些颓丧,“我现在,没什麽心情,我……”
“不要说,”还没等他说话,岁安把一朵泡沫放在阙年的嘴唇边上,“现在这样很好。”
阙年低了低头,嘴角又往下面拉了几分。
“我想什麽是我的事,”岁安轻声说,“你现在,也只需要想你的事。”
阙年那边立刻就没有声音了,他把身体缩回来,脚也蜷起来,头垂垂的,靠在膝盖上。
过了好几分钟,阙年的声音混杂在热气中响起来:“岁安,你说……这一切是不是都是因为我?”
岁安的瞳孔猛地地震了一下,原本在水里划拉的手一下子僵在原地。
岁安不是没有想过阙年在恢复记忆之後,情绪可能会受影响,但亲口听到的时候,心脏还是狠狠的揪了一下。
岁安立刻抓住他的手掌,紧紧攥在胸口的位置,声音更轻地说:“为什麽你会这麽想呢?”
阙年带着委屈的气音,很慢很慢地说:“我只是觉得,从小时候我村里的那些同伴,到你,到庄妈妈,都因为我过得不好。更别说现在,何念也好,跑外卖的那个大叔也好,还有那些无辜的小孩子好……如果一开始,蝶质没有找到我这个降临的容器,如果那天晚上我没有出去撒尿,是不是事情就会简单很多?”
“或许吧,”岁安想了想,说,“其实这种事情每天都在上演,就算没有蝶质,人们也会为了这样或者那样的东西无休止地争斗。至少……我们现在正在寻找解决的办法。”
“你不用自责”,岁安伸出手,把阙年额前略显凌乱的碎发轻轻拨开,“没有人怪你。你承受的已经够多了。”
岁安说这句话的时候,眼里是说不出的心疼。他从水里捉起阙年的手臂,细细地看他的每一寸肌肤。
阙年白皙的手臂上还是被扎出了好几个窟窿。不如年少时的恐怖,但却同样地令人心疼。
“现在想来,我是不是一直都想错了?”阙年说,“我一直觉得,蝶质也好,造梦的能力也好,无非只是一个帮助一些人暂时逃脱现实的工具。我也一直觉得自己能很好的掌握身体里的这个能力……但好像,事情永远没有我想的那麽简单。”
岁安大概懂他的意思了。他这次没有说话,默默地伸出手,揉了揉阙年湿湿软软的头发。
刚在「可能性」认识阙年的时候,他的确觉得两人的想法形同陌路。
现在的阙年,似乎更成熟了一些。但不知为何,岁安又担心这样的阙年,会不会少了些什麽。
“岁安……你真的没有一次在心里怪过我吗?”阙年又问。
“说一次都没有,是不是显得太不真诚了,”岁安又开始撩拨阙年颈窝处的痣,“刚去研究所的那会,得知是因为你,我才没有书读,我都恨死你了……”
“啊……我就知道。”阙年嚎叫一声,把脸埋进手掌里。
岁安赶紧去拉他的手,把他的手心掰开,把他的脸拖起来,认真地看着:“但是自从好好认识你以後,我就不这样想了,反而很……喜欢你。”
“……你很好,真的。现在想来,如果蝶质不是降临在你的身上,而是降临在那些心术不正的人身上,又会发生什麽呢?”
阙年没有说话。
岁安看着他低落的神情,怎麽想,怎麽心疼,忍不住又问他:“倒是你自己,从小到大,这麽久以来,被扎过这麽多针,被压过这麽多仪器,被这麽多人盯上。你又该有多辛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