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喜欢。
沈驰野在画廊门口堵住张博时,对方刚送走最後一波看展的客人。夕阳把两人的影子叠在玻璃门上,像幅没干透的画。
“张博,”沈驰野的声音比平时沉些,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裤缝,“你给我介绍对象的事,不用了。”
张博正摘胸前的工作牌,闻言动作一顿,侧过脸看他,眼底掠过丝了然:“是因为林砚?”
沈驰野没躲,迎上他的目光,语气笃定:“是。我喜欢他,很久了。”
风从画廊敞开的门灌进来,吹得宣传册页哗啦响。张博捏着工作牌的手紧了紧,半晌才扯出个淡笑:“我知道了。”他转身要走,又顿住,“你们……好好的。”
沈驰野望着他融进暮色的背影,摸了摸发烫的耳垂,心里那块悬了许久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沈驰野从画廊出来时,晚风正卷着梧桐叶往街角滚,踩上去沙沙响。他掏出手机想给林砚发消息,指尖悬在屏幕上半天,最後只敲了句“搞定了”,发送键按下去的瞬间,耳尖还在发烫。
没等多久,林砚的电话就打了过来。“他没为难你吧?”听筒里的声音带着点急切,背景里能听见画笔划过画布的轻响,大概还在画室赶稿。
“没有,”沈驰野往画室的方向走,脚步轻快了不少,“就……跟他说了实话。”
“实话?”林砚的声音顿了顿,“你说你喜欢我?”
沈驰野被问得一愣,随即喉结滚了滚,声音低下去:“嗯。总不能再藏着了。”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只有呼吸声轻轻撞过来。沈驰野数着路边的路灯,心里像揣了只乱撞的鸟,正想再说点什麽,就听见林砚轻笑了一声,软乎乎的,像浸了蜜:“那……沈驰野,我也喜欢你。”
这句话撞进耳朵里时,沈驰野正好走到画室楼下。他猛地停住脚,擡头往上看,三楼画室的窗户亮着暖黄的灯,林砚的身影正映在窗帘上,侧着身,像是在朝楼下望。
“你说什麽?”他怕自己听错,声音都在发颤。
“我说我也喜欢你,”林砚的声音透过电流传过来,清晰又笃定,“从你第一次闯进画室,把钴蓝颜料蹭到我画板上那天起。”
沈驰野攥着手机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晚风掀起他的衣角,带着夏末最後一点热意,却不如心里那团火烧得旺。他对着窗户的方向扬声喊:“林砚!”
窗帘後的身影动了动,大概是转过来了。
“我现在上去找你。”沈驰野说完,不等回应就挂了电话,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楼梯。画室的门没锁,他推开门时,林砚正站在画架前,转过身看他,脸上还沾着点没擦干净的赭石颜料,像颗落在脸颊的痣。
“跑这麽快干嘛?”林砚笑着问,眼底的光比头顶的灯还亮。
沈驰野没说话,几步走到他面前,小心翼翼地擡起手,指尖轻轻碰了碰他脸颊上的颜料,然後顺着轮廓往下滑,停在下巴尖。林砚的呼吸顿了顿,睫毛垂下来,在眼下投出片浅影。
“那幅画,”沈驰野忽然开口,目光落在画架上那幅快完成的油画上——画的是初夏的画室,阳光漫过窗台,一个穿白衬衫的少年正低头调颜料,角落里藏着个牛仔外套的衣角,“你画了我们第一次见面?”
林砚点头,指尖轻轻搭上他的手腕:“嗯,一直想画。”
沈驰野低头,鼻尖快要碰到他的额头,声音低得像叹息:“那以後,我们的每一次见面,都画下来好不好?”
林砚没回答,只是踮起脚,轻轻吻上了他的唇角。颜料的气息混着晚风的味道,在唇齿间漫开,像这个夏天最绵长的收尾,也像无数个明天的开端。窗外的梧桐叶还在沙沙响,像是在为这场迟来的告白,轻轻鼓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