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醋
离沈驰野说的派对还有三天时,林砚在画材店门口遇见了沈驰野的朋友。
是个染着粉色头发的男生,叫阿哲,正抱着个巨大的工具箱从里面出来,差点撞上低头看购物清单的林砚。工具箱里滚出个齿轮,林砚弯腰去捡,指尖刚碰到金属边缘,就听见对方“哇”了一声。
“你就是林砚吧?”阿哲笑得很夸张,伸手拍他肩膀,“驰野天天念叨你,说你画画特厉害,还会调他搞不定的颜色。”
林砚捏着齿轮的手指紧了紧,没说话。
阿哲却像没看见他的局促,自顾自地说:“他那工作室派对就是个幌子,上周拆摩托车时还跟我们说,得想个办法让你去看看他新收的那盏复古灯,说那光影效果你肯定喜欢。”
齿轮的冰凉透过指尖渗进来,林砚忽然想起沈驰野那天递蓝花楹瓶子时,耳尖比花瓣还红。
“对了,”阿哲忽然压低声音,朝他挤了挤眼,“驰野前几天跟我们打赌,说能让你在派对上笑三次。输了的人要把他那辆破自行车扛到江对岸去。”
林砚的脚步顿了顿。
回到画室时,夕阳正斜斜地淌进来,落在那幅江堤画的人影上。他站了会儿,拿起画笔,蘸了点暖黄色,小心翼翼地在两个影子中间,添了只半透明的蝴蝶。翅膀上的光斑,像极了沈驰野那天眼里的星火。
派对当天,林砚还是去了。他穿了件简单的白衬衫,站在沈驰野那间堆满机械零件的工作室门口,有点手足无措。
沈驰野正在拆摩托车的发动机,满手油污,看见他时眼睛亮了亮,随手抓了块抹布擦手,结果越擦越花。“你来了。”他声音里带着笑,指了指角落,“那盏灯,我给你留着呢。”
角落的落地灯确实好看,黄铜底座,玻璃罩上刻着缠枝纹,开起来时暖光漫在墙上,像泼了半罐融化的蜂蜜。林砚走过去,指尖刚碰到灯柱,就听见身後传来起哄声。
回头时,看见沈驰野被朋友们推搡着朝他走过来,耳朵红得厉害。“他们闹着玩的。”他挠了挠头,想说什麽,却被阿哲插了嘴:“驰野,快履行赌约啊,让林砚笑一个!”
林砚没忍住,嘴角弯了弯。
沈驰野愣了下,随即笑开,眼里的光比那盏灯还亮:“这算一次啊。”
後来他们坐在工作室的地板上,看沈驰野组装零件。他手指很灵活,原本零散的金属片,在他手里渐渐变成了只机械蝴蝶,翅膀上还沾着点没擦干净的银蓝色颜料——是林砚上次落在他那儿的。
“送给你。”沈驰野把蝴蝶递过来,金属翅膀轻轻颤动,像真的要飞起来。
林砚接过来,指尖碰到他的,两人都没动。暖黄的灯光落在他们交叠的手上,把空气都染成了温吞的橘色。
“第二次了。”沈驰野忽然说,声音很轻。
林砚擡头,正对上他的视线。沈驰野的眼里映着灯影,也映着他的样子,像把整个夏天的光都揉了进去。
他这次没忍住,笑出了声。
窗外的夜色渐浓,远处传来蝉鸣,混合着工作室里的谈笑声,像支没谱的歌。林砚看着手里的机械蝴蝶,忽然觉得,有些没说出口的话,其实不用画进画里。
就像此刻沈驰野悄悄往他手里塞的那颗薄荷糖,甜意漫开来时,什麽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