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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砚是被手机震动吵醒的。

清晨六点，窗外的天刚泛白，沈驰野的消息跳出来：「砚台把你画的速写撕了，它好像吃醋了。」後面跟着张照片，纸上的猫尾巴被抓出几道歪歪扭扭的痕，像极了沈驰野耍赖时的笔迹。

林砚盯着照片看了半分钟，指尖在屏幕上悬了悬，最终只回了个「嗯」。

手机那头似乎顿了顿，又发来一条：「中午有空吗？请你吃上次没煮熟的面，这次保证熟。」

林砚捏着手机起身，拉开窗帘时，晨光恰好落在办公桌上——那支沈驰野送的颜料被他摆在了钢笔旁边，钴蓝的管身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

他想起昨晚那个未完成的对视，喉结轻轻动了动。

「律所附近有家面馆，」他回，「我请。」

十二点的面馆人不多，空调呼呼地吹着冷风。林砚到的时候，沈驰野已经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摆着两碗牛肉面，香菜和葱花码得整整齐齐，显然是提前嘱咐过——他记得林砚不吃香菜。

「今天没搞艺术创作？」林砚坐下时，注意到他换了件干净的T恤，银链在领口若隐若现。

「去福利院送了幅画。」沈驰野推给他一双筷子，「张奶奶以前总说，孩子们缺幅画贴在活动室，我昨天赶完了。」

「什麽画？」

「向日葵。」沈驰野低头喝汤，「张奶奶说，看了心里亮堂。」

林砚没说话，夹起一块牛肉放进嘴里。面煮得刚好，汤头醇厚，比他常去的那家米其林餐厅更合胃口。

「对了，」沈驰野忽然擡头，眼里带着点狡黠，「周明轩他爸托人来求情，说愿意赔偿双倍，只求别公开道歉。」

「你怎麽想？」林砚擡眼。

「想让他在艺术展上给我鞠躬。」沈驰野笑得露出小虎牙，「让所有人都知道，偷别人的东西，就得认。」

林砚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弯：「我会拟好道歉声明，要求在开展当天宣读。」

沈驰野的眼睛亮起来，像得到了糖的孩子。他忽然凑近，压低声音：「林律师，你是不是……有点喜欢我了？」

林砚的动作猛地一顿，面条差点从筷子上滑下去。他擡眼，撞进沈驰野带着笑意的目光里，那里面有试探，有期待，还有点不易察觉的紧张。

空气仿佛凝固了。邻桌的谈笑声丶空调的风声都变得模糊，只剩下两人交缠的视线。

林砚的指尖微微发凉。他知道自己对沈驰野不一样，知道自己会在深夜为他奔赴，会在看他画画时心跳失序，会在他靠近时屏住呼吸——这些都是他二十多年人生里从未有过的失控。

可他不敢承认。

父亲当年就是因为「不顾世俗」的选择，落得身败名裂的下场。母亲的眼泪，亲戚的指点，那些像针一样扎在记忆里的东西，让他习惯了用规则包裹自己。

「沈驰野，」他的声音有些干涩，「我们是委托人和律师的关系。」

沈驰野脸上的笑意淡了些，却没追问，只是耸耸肩，低头继续吃面：「知道了，林大律师。」

他吃得很快，像是在掩饰什麽，连香菜都没挑就往嘴里塞。林砚看着他紧绷的侧脸，心里像被什麽东西堵着，闷得发慌。

结账时，林砚去前台付钱，回来时看到沈驰野正对着手机打字，眉头皱得很紧。

「怎麽了？」

「福利院的老师说，有人举报我们用废弃仓库当工作室，环保部门要过来查。」沈驰野收起手机，语气沉了沉，「肯定是周明轩他爸干的。」

林砚的脸色冷下来：「仓库的消防和环保手续都是齐全的，他们没理由查。」

「但他们可以找借口封门，拖到艺术展开幕。」沈驰野捏了捏拳头，「那是我唯一能让更多人看到我画的机会。」

林砚看着他眼底的光一点点暗下去，忽然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後背。动作很轻，带着点生涩，像在安抚一只炸毛的猫。

「别怕。」他说，「我陪你去。」

沈驰野猛地擡头，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是掩饰不住的光亮。他张了张嘴，想说什麽，最终只是用力点了点头。

走出面馆时，阳光正好。沈驰野走在他身边，脚步轻快了不少，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歌。林砚看着他被阳光镀上金边的银发，忽然觉得，或许有些边界，偶尔跨过去也没关系。

至少，此刻想陪在他身边的心情，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