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这是他小时候,爷爷抱着他玩耍,展示给他看过的机关。爷爷还对他说,这是掌门存放机密要件的地方,以后他有什么秘密也要放在这。只是当时他还小,很多事都不明白。
&esp;&esp;沈玉倾抽出暗屉,里头放着几本书与许多文件,沈玉倾终于在里头找着了他不想找着的东西。
&esp;&esp;一本显然被多次翻阅,写满批注的《陇舆山记》下册。
&esp;&esp;沈玉倾一颗心沉了下去,他记得,那日父亲亲口说过他没听说过这本书。他将书放回原处,又瞥见下头放着几封老旧公文,其中一封名为“奉查邵阳青萝舫案”,他认得那是刑堂堂主傅狼烟的笔迹。
&esp;&esp;沈玉倾心想,邵阳在湖南,那是衡山领地,青城怎么管得着?可这确实是傅老的笔迹。
&esp;&esp;他不由得好奇,打开观看,第一行便是:“弟子傅狼烟,奉查世子沈雅言于衡山地界逼杀青罗舫妓女秦曼瑶一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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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沈玉倾最后来到大牢,那个曾经关过文若善与朱门殇的大牢。
&esp;&esp;牢里关着一名青年,那是张青,此时他浑身是血,缩在牢房一角不住发抖。坐在牢外的有两人,一是铁拳门掌门常不平,福居馆一案中,他是仅次于沈玉倾的领导。另一个年轻人约摸三十岁,脸容清瘦,长相斯文,体型却是结实精壮,像是把个文弱书生的头安在个彪形大汉身上般。他穿着一身精致劲装,束袖扎腿短靠,上用金线绣出一幅猛虎伏地势,材质是上好的蜀锦,不免显得浪费张扬。
&esp;&esp;这是沈玉倾的堂兄沈连云,二太爷的孙子,也是沈玉倾在青城得力的助手之一。在青城,他并没培植过多势力,对一个父亲正当盛年的独生世子来说,雅爷卸权后才是他扶植自己班底的开始,而这不过是这一两年的事。他还没有多少自己人,沈连云是少数他信得过的人之一。
&esp;&esp;“他全招了。”沈连云道,相较于常不平忧虑不安的神情,他显得有些兴奋。
&esp;&esp;沈玉倾打开牢门,走到张青面前。张青抬头仰望,身子簌簌发抖。沈玉倾蹲下身来,抚着张青头顶问:“真是你杀了若善和大元师叔?”
&esp;&esp;张青急忙辩解道:“是掌门……”
&esp;&esp;沈玉倾捂住他嘴巴,摇摇头,道:“只需说是也不是。”
&esp;&esp;张青眼神茫然地点点头。
&esp;&esp;沈玉倾眼中泛过一丝心痛,站起身来。
&esp;&esp;沈连云问:“杀了吗?”
&esp;&esp;沈玉倾看见张青惊慌地望向自己。
&esp;&esp;他迟疑良久,摇了摇头,离开了牢房。
&esp;&esp;他最后来到钧天殿,青城掌门主持政事的地方,现今由他代掌掌门职权,他一人坐着主位。门外的守卫站得极远,两侧偏厅也没有其他人。雅爷刚去了湖南找凤姑姑,楚夫人还未回来。
&esp;&esp;这大厅太空旷了,他竟莫名感到心慌。
&esp;&esp;许久许久之后,远处走来一条人影,一开始是模模糊糊的一个点,然后渐渐清晰。他知道是谁,但随着那人逐渐靠近,他不仅没有因此心安,反而心跳更加急促。
&esp;&esp;守卫没有拦阻谢孤白,他们都受了嘱咐。谢孤白很快来到大殿门外。那该是看得清的距离了,然而门外有光,谢孤白逆着光,模模糊糊,沈玉倾看不清他的面目。直到他走入殿内,走到面前,那模糊的影子才渐渐清晰。
&esp;&esp;谢孤白真到了面前时,沈玉倾那原本急促的心跳不知怎地就平静了下来。
&esp;&esp;“张青都招了。”沈玉倾说。此刻他坐着,谢孤白站着。钧天殿的主位并不像真正的龙椅一般将底座垫高,所以沈玉倾是微仰着头对谢孤白说话。
&esp;&esp;“我相信你说的话了。”沈玉倾道。
&esp;&esp;“公子怎样打算?”
&esp;&esp;“我不要天下大乱,我也不要血流成河。”沈玉倾道,“我希望九大家和平一统,用最少的伤亡,选出一个共主。”
&esp;&esp;“那是不可能的事。”谢孤白用一种肯定到不容质疑的语气回答。
&esp;&esp;“景风想只身管尽天下不平,杨衍想杀华山掌门,诸葛焉想成为九大家共主,他们都在做过去想来不可能的事。”沈玉倾道,“我为什么不能做?”
&esp;&esp;“玄虚道长想白日飞升,明不详想现世见佛。”谢孤白道,“人力有时穷。”
&esp;&esp;“不是你说的三年,也不是五年,是二十年,我们还有二十年的时间,在蛮族再次入侵前。”沈玉倾说着,忽地站起身来,走到谢孤白面前。他两人身高相若,他盯着谢孤白,那双原本清澈纯净的瞳孔此时映着谢孤白幽邃不见底的双眸,竟也深不可测起来。
&esp;&esp;“你帮我,我才会帮你。”沈玉倾说,“我能从我爹手上……”
&esp;&esp;“夺下青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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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后山里两条人影走着,一人脚步还算轻快,另一人却显得有些笨重。细细看去,方能看清那人身上绑缚着另一个人。
&esp;&esp;“带着这家伙干嘛?”其中一人道。他叫许胜昌,是铁剑银卫东门守卫当中的一员,职事低下,平时低调,也没什么人注意到他。
&esp;&esp;“昆仑宫呆不住了,我想回去。”说话的是个女子,月色下隐约可见她穿着一身贴身劲装,身材虽然娇小,但一双美腿匀称修长。
&esp;&esp;许胜昌在后边看着这双腿,吞了口唾沫,呸了一声,道:“回去?你跟老眼打过招呼没?”
&esp;&esp;“老眼要是知道,还用得着你跟这小子吗?”
&esp;&esp;“呸!你口气注意点!”许胜昌骂道,“昆仑宫的职事在我面前做不得准!你爹拜邪神,你就是个盲猡的女儿!娜蒂亚,别真以为你姓王!”
&esp;&esp;那姑娘正是王红,她吃许胜昌这一顿排头,只得忍气吞声道:“对不住,准什长!”
&esp;&esp;许胜昌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没跟老眼打过招呼,没有指令,怎么敢回去?”
&esp;&esp;“冷龙岭那条路被封了,两边消息不通。老眼跟族长没配合好,把这事办砸了,九大家掌门只死了三个。”王红道,“老眼肯定要找替罪羊,我们去找他,正好替他担罪。”
&esp;&esp;“怪谁?族长筹划这么多年,甘肃一年才下几天雨,就这么好巧不巧碰着了。操娘的,死了大批弟兄不说,火药也没了大半!”许胜昌道,“你私自回族,族长怪罪,得死!”
&esp;&esp;王红道:“这小子有大用,带他回去,族长不但不会怪罪我们,还会记我们大功。”
&esp;&esp;“狗屁!”许胜昌骂道。
&esp;&esp;两人来到昆仑宫后山尽头,那是一面垂直陡峭的山壁,拔地而起,怕不有上百丈高,光溜溜的无着手之处。绝壁左侧便是悬崖,已是一条死路。
&esp;&esp;“这他妈的也太冒险了吧?”许胜昌骂道,“我还背着个人呢!”
&esp;&esp;“这绝对是大功!若是让老眼知道了,就分了咱们的功劳!”王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