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杨衍道:“我忘了……”
&esp;&esp;齐子慷问道:“你没去点卯?点卯时不就能请假?”
&esp;&esp;杨衍道:“我没去……”
&esp;&esp;齐子慷问道:“为什么不去?就算照顾病人,央隔壁的帮你请个假也简单。怎地,你起床时隔壁都出门干活了,找不着可以帮忙传讯的?”
&esp;&esp;杨衍倏然一惊,想起彭小丐说的,二爷是个粗中有细的人,若是不小心应对,随时可能露出马脚。
&esp;&esp;他心底虽慌,口中仍道:“我睡过头了。我……平时都是卢老伯叫我起床,他这一病,没人叫我,我就睡过头了。”
&esp;&esp;齐子慷点点头,道:“原来如此。”又问,“你一早上都在屋子里照顾卢老先生?”
&esp;&esp;有了前车之鉴,杨衍知道回答齐子慷万万不可轻忽,道:“除了出去取水,都在屋里呢。”
&esp;&esp;“几时去取水的?”齐子慷又问。
&esp;&esp;杨衍道:“忘了……差不多卯时过后?”他脑中苦思,心想齐子慷这问题定有伏笔,又补充道,“应该是卯正之后。”
&esp;&esp;“点卯后你没来,我派人找过你。”齐子慷道,“去了你房间,敲了门,还进去看过。”
&esp;&esp;杨衍心中一突,若不是背对着齐子慷,定会被发现此时他脸色苍白。
&esp;&esp;“你们去哪了?”齐子慷问,“你跟卢老先生一早上都去哪了?”
&esp;&esp;这问题直把杨衍问得魂飞魄散,脑袋里乱哄哄一片,不知如何回答。他强逼自己冷静,说道:“我们都在屋里,莫不是……”他控不住话音发颤,接着道,“卢…卢老伯躺在床上,可能去的人看错了,以为就是床棉被。”
&esp;&esp;“不会,我派去的人走到床前,摸过棉被,里头没人。”齐子慷仍看着书,语气仍是如之前平缓,问道,“你在骗人。为什么要骗人?”
&esp;&esp;这人真是三爷的兄弟?杨衍心中不住骂娘。三爷这样粗豪的汉子能有这样精细的兄弟?这哪是粗中有细,这分明不见粗,只见细!
&esp;&esp;他心知瞒不过,深深吸了一口气,心想,若是坦白,依着彭小丐与三爷的交情,二爷未必会为难自己与彭小丐,但在昆仑共议期间报仇注定无望了。可自己方才还在昆仑宫外杀了两名铁剑银卫,这事二爷也能不追究?
&esp;&esp;大不了就自己担下来,也免让三爷跟彭小丐难做。
&esp;&esp;他主意既定,反倒踏实下来,正要开口,忽地想到一事:“他说上前摸过棉被,就是说棉被是摊在床上,看不出是不是有人躺着,所以才上前摸?”
&esp;&esp;他与彭小丐生活向来自律,起床棉被必然叠得整齐,即便打定主意今日出门便不再回,仍是一丝不茍地整理床铺,只要看一眼就知道床上没人,怎用去摸?
&esp;&esp;心念电转间,杨衍当即冷静下来,口中道:“二爷,这不可能,你派去的人莫不是走错房间了?我住长生殿后边,第七排第三间。”
&esp;&esp;齐子慷“咦?”了一声,喊道,“毛顺,过来!”
&esp;&esp;一人快步走入,杨衍认得就是昨晚叫他一同搬柜子的那名银卫。齐子慷问道:“你早上去过孙才的房间,在哪?”
&esp;&esp;毛顺回答:“禀二爷,长生殿后边,第三排第七间。”
&esp;&esp;齐子慷“喔”了一声,道:“没事了。”说完让毛顺退下,又继续看书。
&esp;&esp;杨衍心想:“你没事,我可差点吓出屎来!幸好找错了房间!”
&esp;&esp;又过了会,齐子慷轻轻咳了一声,杨衍心中噗通一跳。此时他杯弓蛇影,齐子慷随便说句什么他心底都不踏实,只望对方别再发问。
&esp;&esp;“我刚才问话,你似乎有些怕?”杨衍的想望再度落空,齐子慷又发问了,“做了什么亏心事怕我知道?”
&esp;&esp;他虽然语带调侃,但杨衍可不敢轻忽:“我早上是故意不去点卯的,还以为二爷知道了。”杨衍道,“那个霍勋跟王红老欺负我,我想我今天就来昆仑殿当差,再也不用见他们嘴脸,这一想,明明可以央人帮卢老伯请假,也懒了,就想给他们摆回谱,等着他们来骂我,我就能指着鼻子骂回去。”
&esp;&esp;他接着道:“我怕这心思给二爷瞧破了,责备我坏了规矩。”
&esp;&esp;“原来如此。”齐子慷哈哈大笑,“你心眼也忒小了。”
&esp;&esp;总算又过了一关。跟齐子慷说话委实让杨衍心力交瘁。好在齐子慷再无问题,杨衍处理完几箱公文,分批搬到文枢堂,齐子慷又要他整理房间,把一些杂物打包停当。
&esp;&esp;“十年前来的时候就几辆车,走的时候得十几辆。”齐子慷骂道,“娘的,以前巴望着早点回边关晒太阳,现在还真有些舍不得。”
&esp;&esp;此时已过申时,齐子慷道:“你歇会吧。”杨衍这才喘了口气。他虽不讨厌二爷,但这一日与二爷相处当真如坐针毡。
&esp;&esp;不料毛顺却快步走了进来,喊道:“二爷,不好了!”
&esp;&esp;“你家二爷好得很。”齐子慷打趣道,“什么事?”
&esp;&esp;“昆仑宫外发现两具弟兄的尸体!”毛顺道,“安总督正在验尸。”
&esp;&esp;齐子慷脸色一变,问道:“两具尸体?衣服呢?令牌呢?”
&esp;&esp;毛顺一愣:“我没细问……”
&esp;&esp;杨衍没想尸体这么快就被发现,连忙竖起耳朵,但那毛顺一问三不知。杨衍此时知道齐子慷就算不是心细如发,也绝对比绣花针粗不到哪去,表面仍作收拾东西模样,不敢丝毫怠慢。
&esp;&esp;齐子慷问道:“是轮班的还是休息的?尸体是埋好了还是随地弃置?伤口有没有见血?”
&esp;&esp;毛顺忙道:“没见血。一个脖子被扭断,一个脑袋被踢了一脚,外表看来是这样。”
&esp;&esp;齐子慷道:“叫安启玄来见我。”
&esp;&esp;毛顺连忙应了声“是”,匆匆下去。
&esp;&esp;毛顺去后,齐子慷又笑道:“你倒是冷静。”
&esp;&esp;又来了,杨衍暗自翻了个白眼,低眉顺目道:“二爷这话,小人听不懂。”
&esp;&esp;齐子慷道:“谁听了这事都得好奇吧,手上工作就该慢了,你倒好,听了这消息,手上动作一点不慢,还有些快了,倒像是怕我知道你在偷听似的。”
&esp;&esp;杨衍苦笑道:“我是在偷听,还真怕二爷发现。我这样一个小人物,要是您发现我在偷听,把我赶出去,我就听不着了。”
&esp;&esp;齐子慷笑道:“你倒是机灵。那你说说,我刚才问衣服令牌在不在,尸体有无见血,是埋了还随意丢弃,有什么用意?”
&esp;&esp;杨衍回答:“衣服令牌不在,就是被偷了,可能有人想潜入昆仑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