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头偕老白头偕老。
隔着山水,寄奴说,想要同她白头偕老。
可他,如今当真明白她不愿意二心吗?
寄奴,当真能够明白,她此生,只愿意非他一人不可吗?
余幼嘉不明白答案,她决定,再开一把‘千秋戏’。
千秋戏中,只有余幼嘉的牌面最多,分别是三张——
第一张,她身着官服,威风凛凛的模样。
第二张,她身着男装,护佑崇安的模样。
第三张,方是她最初,也是最年幼时,穿着一身半旧衣裙,站在崇安城墙下的画面。
余幼嘉记得那段艰难的岁月,她带着一大家子在崇安城外卖梨膏糖和果酱,走街串巷的卖果盒。
风里来雨里去,每日赚的都是辛苦钱,还得应付那些随时可能暴乱的流民,每卖出一碗一文钱的热糖水,就要抖抖身上的积雪,免得冰霜浸透衣裳和鞋袜,挨冻。
等每日收摊,她就得搜肠刮肚的找借口,去春和堂里面站上一会儿,借此去问问药铺的人梨膏糖可有卖出,再回收一些本钱。
余幼嘉从前不说,可这当然不是一段舒服的日子。
表哥还是表哥,可她只是托人帮忙,借用情分的半个‘孤女’。
好在
好在寄奴每次都念着她,拉着她问东问西,给她乱抛媚眼,让她缓解不少局促。
是以,她一直觉得自己亏欠于表哥,拼命也想快点长大,快点赚银钱,摆脱那样的窘境。
为此,甚至不惜去‘碰瓷’。
余幼嘉从回忆中抽身,手指轻轻在一堆手牌中划过,摸出两张牌来——
一张是同她一起‘纵马焚城’的黑甲武士。
另一张,则是一个眉目明朗,身着锦绣,在雪中伸手接雪的少年郎。
在外人眼中,前者是朱二,后者是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纪载’。
可只有余幼嘉知道,他们本就是一个人。
小朱载,苦朱姓久矣。
若是世事能由他来抉择,没准一开始,他就不会选择生于王侯将相之家。
余幼嘉视线在两张少年的牌上一扫而过,抽出少年郎,与唯一一张女装的自己,并排放在一起,重新看向‘千秋戏-博戏方’。
‘博戏方’中,记载所有戏法。
不过,这两张手牌凑在一起,什么也没有。
余幼嘉心弦稍稍一松,整个人像是劫后余生一般,大口大口喘气起来。
她其实
其实真的很怕寄奴将她推给别人。
周朝是怎么覆灭的,旁人或许不清楚。
可她进过那顶营帐,见过那个美妇,心知肚明。
她怕自己沦丧,怕寄奴成为第二个‘皇兄’,怕小朱载成为第二个‘老皇帝’
或许两人角色亦会相反。
不过,结果在她心中都一样。
余幼嘉撑着头呆,时不时摸摸这张千秋牌,摸摸那张千秋牌。
她难得有这样悠闲的时候,也确实是很喜欢这个玩到她心坎坎里的游戏。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故事,故事没有遇见特定的人,便不会生,手牌没有‘配对’,便无法消解。
或许,这个故事还有很长,一层层展开,一个个人相遇,串联在一起,便成了【千秋】。
听旁人说,那家放出千秋戏的店家还应允,往后还会专门出一些‘特殊’的手牌,画工更精细一些,手牌材质还会从竹制,变为檀木或者松木制,用以让人‘珍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