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钟撞响第三下时,舒瑶已跪在宣政殿中央。
龙案后,皇帝正翻看着她昨夜写的折子,朱笔在"寒冰草"三个字上重重圈了圈。
"卿可知雪山苦寒,时有雪兽出没?"皇帝放下折子,目光扫过她腰间的钦差医药官令牌,"清灵汤虽能解血莲散之毒,可这寻药的风险"
"臣知。"舒瑶仰头,喉间滚过前世手术室里仪器的嗡鸣——那时她站在生死线的这头,现在她要站到更冷的那头。
她从袖中取出抄满毒理分析的纸页,"血莲散已流入三城,七日之内必有人毒。
臣虽不才,却能用现代针法延缓毒性,但要彻底根治"她指尖按在"寒冰草"上,"非此不可。"
龙案后传来轻咳,石宇的声音突然从殿门处响起:"末将愿率亲卫护送。"他铠甲未卸,肩甲上还沾着晨露,"雪山地势险要,末将曾随先皇北征,熟悉雪线路径。"
舒瑶侧头,看见他腰间佩刀的红缨被穿堂风掀起,像团跳动的火。
这火从破庙外的土坡烧到现在,烧得她眼眶酸——前世她独自熬过无数个值夜班的凌晨,如今却有人说要与她共赴风雪。
皇帝敲了敲桌案:"石将军护驾,朕便放心三分。"他提笔批了旨,"但须得带二十亲卫,若遇险情"
"臣等定当以命相护。"石宇抱拳,铠甲相撞的脆响里,舒瑶看见他眼底跃动的光——那不是臣子对君上的恭谨,是战士对同袍的承诺。
三日后,二十骑出了北城门。
舒瑶裹着石宇硬塞给她的狐裘,指尖仍被风刮得麻。
石宇骑马走在左侧,每隔半刻就回头看她一眼,直到她笑着比出"安好"的手势,才重新勒紧缰绳。
"过了前面的鹰嘴崖,就是雪山脚下。"他声音被风扯得支离破碎,"夜间可能有暴风雪,得赶在申时前找个避风的洞"
话音未落,豆大的雪粒突然砸下来。
前队的亲卫喊了声"变天了",马群便开始不安地踏蹄。
舒瑶望着铅灰色的天空,前世在青藏高原支援时的记忆涌上来——这种压得人喘不过气的低云,是暴风雪的前兆。
"进东边的山坳!"她扯着嗓子喊,手指向左侧的岩缝,"那里有松树林,能挡些风!"
石宇挥剑指向山坳:"全前进!"马蹄溅起的雪沫在半空凝成冰晶,二十骑像支离弦的箭扎进松涛里。
等他们找到山洞时,风雪已大得看不见三步外的人影。
洞外的风吼得像野兽,洞内却意外干燥。
舒瑶摸出火折子,在石宇递来的干柴上点燃。
橘色的火苗腾起时,她突然眯起眼——洞壁上的苔藓呈环状分布,最内层是深绿色,往外渐次变浅。
"这里离雪线大概十里。"她用树枝拨了拨火堆,"苔藓喜阴,但过度潮湿会黑。
这圈分布"她指尖划过洞壁,"寒冰草应该长在北坡的冰缝里,那里背阴且有融雪渗透。"
石宇蹲在她对面,将烤热的手炉塞进她怀里:"你怎么知道?"
"前世见过类似的植被分布。"舒瑶低头拨弄手炉的铜扣,没说后半句——前世她在高原做地质调研,为了找一种稀有药材,也曾在这样的山洞里熬过三个雪夜。
那时她独自数着心跳等天亮,现在却有个人替她守着洞口的风雪。
深夜,石宇的佩刀突然出鞘。
"有脚印。"他压低声音,刀身映着跳跃的火光,"东南方向,雪坡上有三行新印,鞋钉是菱形的——不是我们亲卫的。"
舒瑶的手顿在药囊上。
她想起破庙里那个戴斗笠的身影,想起墙角写着"血莲散"的木箱,喉间泛起铁锈味。
石宇已经起身,铠甲摩擦的轻响里,他摸了摸她的顶:"你守着山洞,我带两人去看看。"
月光被云层遮住时,洞外传来闷哼。
舒瑶抓起药囊冲出去,正看见石宇踩着一个灰衣人的胸口,另一个被亲卫用绳索捆成粽子。
灰衣人脸上的伪装被扯掉,露出左脸狰狞的刀疤——和林大人提供的杀手画像一模一样。
"谁派你们来的?"石宇的刀尖抵着刀疤男的下巴,"白衣先生?"
刀疤男吐了口带血的唾沫:"就算说了你们也活不过明天"
石宇的刀往下压了压,血珠顺着刀尖滴在雪地上,像朵妖异的红梅:"我数到三。"
"一——"
"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