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後来,阮子燃声色俱厉地说:“离婚!怎麽不能离婚?有什麽好怕的,我会养你的!”
沈初枝不能再离婚,她垂着头,不能面对儿子。
阮子燃的耐心用尽,逼问说:“你疯了吗,跟他跑到国外去!我以後还能见到你几次?你不是说要跟我在一起!啊?快说!你到底是喜欢我,还是喜欢那个杂种?!”
沈初枝一下倒在床上,抽泣起来。
阮子燃腾地站起来,把沈初枝买的礼物摔了一地,忿忿地吼:“他有什麽好,不就是花钱?怎麽就算遮风挡雨,让你心甘情愿的走?你瞎了眼,脑子不做主!”
见沈初枝哭得讲不出话,阮子燃停止发作,跑出客房。他不能呆在那个房间,决定跟叶彬青住。
叶彬青睁着惺忪的睡眼,烧一壶水,给阮子燃喝水消气。
阮子燃浑身杀气腾腾的,正在把他的鸭绒被换掉,换成薄被。他嫌被子太热,会妨碍他睡觉。
叶彬青胆战心惊地看着。距离成年男子,阮子燃仅有一步之遥,除了他亲爹,不能有其他男人企图越位。连他的亲叔叔金生想要桃僵李代,给他当一会慈父,都被阮子燃打得跟陀螺似的。沈初枝跟他不喜欢的男人结婚,不得不远离故乡,除非阮子燃的精神分裂,他才会接受。
叶彬青只好安慰阮子燃,说他父亲去世的时候,沈初枝是很伤心的。
叶彬青把白天听说的情况跟阮子燃又说一遍,劝他不要发火。他们明天就要走了,再忍一忍。
听过以後,阮子燃有些回心转意,气氛平静下来。
叶彬青躺在床上,心想,幸亏明天他们就走。生活不仅让沈初枝跟他们父子分离,还不许过多的温情残留下来。照这样讲下去,他们还不知发现多少不如意的地方。
第三天早晨,他们起床後,沈初枝来找阮子燃。
阮子燃说他不想去别的地方,他还要去看外婆。
沈初枝带他们两个回家。
家中很安静,布置得温馨而整洁。叶彬青看到,阮子燃的外婆年事已高,在绕毛线球。
阮子燃在旁边陪外婆绕一会毛线。沈初枝在客厅忙碌,布置午饭的桌子。气氛还算可以。
阮子燃跟他外婆讲一会话,忍不住问她,是否想跟妈妈出国,他们以後恐怕见不到几面。
外婆对阮子燃说,她不想去,是沈初枝要她去的。
听见外婆的回答,阮子燃擡起头,冷冷地看妈妈一眼,目光中带着芒刺。
沈初枝在一旁辩解,她之前问外婆,外婆是同意的。
外婆对阮子燃说,沈初枝可以自己去,两口子去过。如果外孙愿意,她就一直呆在这个房子里面,等他有空回来。
沈初枝急忙跑进厨房,暂时不敢出来。
外婆没有管女儿,她用手握着阮子燃的手,笑眯眯的,又同他说了不少话。阮子燃在旁边坐着听。
叶彬青暗中捏一把汗。倘若阮子燃再不走,沈初枝的世界就要崩塌,一块块剥落,直到化为一砖一瓦,重新以阮子燃为中心组建起一个新的世界。她们有多爱他,他的威力就有多大,非把沈应辰弄出的这个安乐窝搞垮不可。
叶彬青忧心忡忡地,不知他们会不会接着吵下去。他不敢想,还能吵成什麽样。叶彬青的运气不错,阮子燃还算平静,沈初枝也没有什麽动作。
吃完午饭,沈初枝问阮子燃要不要回房间休息一下。
阮子燃跟妈妈一起去休息。他们在屋里呆了几个小时,直到叶彬青发觉临近出发,跑去敲门。
叶彬青推开房门,看见阮子燃卧在床上,沈初枝正在轻轻地拍他,像拍小孩一样。与其说是拍,不如说是抚摸。那是一种充满不舍,充满温情的抚摸。
阮子燃没有睡,他睁着眼,看着沈初枝,目光很柔和。
叶彬青有点惊讶,在沈初枝心里,阮子燃可能还是一个小孩,她都没有方法跟长大的他相处,只能回到小时候。
沈初枝很专注,依然在爱抚她的儿子。直到阮子燃坐起来,说:“妈妈,我走了。”
阮子燃把一卷他抄写的地藏菩萨经文拿出来,还有白色的塑料小瓶,里面装着他的乳牙,一起塞到沈初枝的手中。
沈初枝亲自将叶彬青跟儿子送到车站。
沈初枝穿着她最喜欢的一套衣服,在站台上目送,尽量露出笑容。
阮子燃没有挥手,他站在窗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沈初枝,一直到列车啓动,把她的影子远远拉长,带走。
春光依旧明媚,照耀着他们幸福破碎後的残骸。
许多乘客在谈笑,开始倒水,谈论旅途中的见闻,或者回家的感受。
阮子燃缓缓回到包厢,坐下来,没有说话。
叶彬青内心很惶恐,不知道这趟出行到底是对是错。
叶彬青清点他们身边的行李,发现少了一个袋子,里面装有沈初枝给阮子燃买的一些礼物。
离开沈初枝家的时候,袋子还在身边,路上也在,他们都没有留意何时消失的。
叶彬青急急地跑到车厢走廊,来回寻找。折腾一趟,他还是没有找到袋子。叶彬青惴惴不安地回到软卧包厢,考虑要不要请乘务人员帮忙再找找。
阮子燃安慰叶彬青,说不需要麻烦,礼物掉了也不要紧,都是一些日常用品。
阮子燃喝一口水,对叶彬青说:“不要紧,家里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