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水里拉锯。上下几次後,张鹏的身体开始抽动,像是挺不住了,叶彬青勾住他的脖子,把他带到水面上。张鹏咳嗽着,气若游丝地叫唤:“救命……救命……来人啊……”
叶彬青把张鹏拖到岸上,在他屁股上踹一脚,留他自己吐水去。
江世华抱着他的表弟,两人迅速穿好衣服,本来能够跑掉,但是他们的好奇心太强,圆睁着两双眼睛,在远处观摩叶彬青收拾张鹏。看到叶彬青三下两下,把张鹏变成一只灌汤包,江世华跟他的表弟都有点兴奋,像两个粉丝似的,不知死活地围观,看得挺入迷的。
叶彬青上岸後,盯住他们两人,毫不迟疑地朝他们走来。
花园的出口有点远,江世华灵机一动,带着表弟,往阮子燃身边去。
阮子燃蜷在草地上,疲惫地闭着眼睛。
江世华低下头,满脸真诚地说:“子燃,我不知道你怕水。水不深,你站起来是能够到底的。都是张鹏在挑唆,姚志勇不怀好意,我不是故意的,真的!要不是我提醒,姚志勇都不带游泳圈!这怎麽行?游泳不能没有防护措施!”
江世华连珠炮似的说完,对着叶彬青讨好地笑一下,按住表弟的头,斥责道:“快道歉!”
小男娃低着头,一脸“我是好宝宝的”的乖巧,对阮子燃嫩声嫩气地说:“对不起。”
江世华放松一些,对叶彬青露出笑容,想说点什麽。
叶彬青没有露出好脸色,他上去重重地给江世华一巴掌,斥道:“还不住嘴!”
江世华被打得一仰,差点翻了个身。
叶彬青迎上去,从另一个方向又扇他一巴掌,左右开弓,把江世华打得眼冒金星。
江世华何曾被人这样打过脸,泪花冒出来。
叶彬青再接再厉,将他推入水中,头朝下。
江世华的表弟缩在原地,被叶彬青揪住领子,猛捣几拳,顿时吱哇乱叫,显出小坏崽的原形来。
小男娃抱着头,哇哇嚎哭着。
江世华灌了几口水,挣扎到岸边,自救成功。
叶彬青把小娃娃提起来,一把扔到江世华旁边,像扔一包垃圾似的,不再搭理他们。天真的残忍一样是残忍,他受够了这帮兔崽子。
周围闹得不可开交,阮子燃没有睁开眼。他的呼吸有些热,看样子还很难受。
叶彬青把阮子燃背在身上,把他带回家。
看到孙子溺水,首长让保健医生留下来,给他仔细诊疗。经过医生的检查,阮子燃没有受多少伤,他耗尽了体力,腿部肌肉抽筋。医生开出一个礼拜的敷贴,朱阿姨给孙子仔细地贴到腿上,让他卧床休息。
由于受到惊吓,阮子燃发起低烧,两天後,他退热了,逐渐恢复健康。
叶彬青对首长夫妇说明当时的情况,坦白自己一时激动,下手有点重。
朱阿姨给他吃定心丸,宽慰说:“没事。有我们在,小叶你不用怕。”
首长没有说什麽,默许叶彬青不道歉不说话。
事已至此,张鹏的父母来道歉,说了一些客气话;江世华的爸爸上门看望首长,给阮子燃送来一些礼物。面对上门的老朋友,朱阿姨大度接受,告诫人家:“孩子不能太淘气,会闹出危险。子燃真的不会游泳。”
首长和朱部长的儿子死了,现在,孙子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同僚们感到事情太不像样。回家後,家长们狠狠地训孩子:不闹出点大事,不能消停?有什麽正经能耐啊?打死你拉倒!
最惨的是姚志勇,他不仅被爷爷骂,家长上门的时候,他爸爸要他跪下来谢罪。
姚志勇委屈得要命,不肯跪,满眼是泪地呜咽着:“游泳圈是我带的,呜呜……我还去看他有没有事……呜呜……”
朱阿姨在他头上摸几下,说:“知错就改。咱们是好孩子,不会当坏孩子,对吧?”
姚志勇小鸡啄米一样点头,抖抖索索地过关了。
其他孩子的家长更是屁都不敢放,叶彬青打过白打。远远看见他,家长们赔着笑脸,害怕他认出自己的孩子曾经在现场。
经此一役,大院里消停不少,浊气减退,清风都能穿堂吹过。
叶彬青从“首长家的谁”变得有名有姓,他出门的时候,再也没有孩子去闹着玩。叶彬青一露面,孩子们自动躲开,他无需跟在警卫员後面。不小心在路上遇到,大家都离他八丈远,老老实实地走路,懂礼貌,讲文明。
当叶彬青走过门口的时候,岗亭的卫兵有时还对他敬礼,就像对首长一样,有点另眼相看的意思。
副司令丶副政委丶参谋长等大小领导的孩子全部捶掉,叶彬青一次就在牌桌上打掉所有花牌,完成大满贯的任务,哪个卫兵能有这种壮举?看到他,小猫们连爪子不敢再伸,全部喵喵叫着。叶彬青扬眉吐气,心情变好不少。
这种好心情是暂时的。叶彬青心知肚明,各级领导对首长一家没有意见,心情可能是真诚的,这不仅仅是看他的地位。首长的儿子没了,他的孙子不能再受委屈。话说回来,对叶彬青的行为,他们不一定能接受。叶彬青只是一个士兵。虽然出事的场面很惊险,但是阮子燃没有大碍,谁能说这是蓄意谋杀。孩子之间没有深仇大恨。阮子燃在床上躺一个礼拜,有些孩子在家躺半个月。被他用皮带打过孩子,手上身上都破掉,擦着红色紫色的药水。就算领导们大度,他们的夫人和丈母娘也不见得会罢休,没准正压着巨大的愠怒。假如叶彬青以後真的去Y野服役,还不知道鹿死谁手。
叶彬青想开了,随他们去吧。他一开始就没想通过首长的客厅闪亮登场,继而大展宏图。家人让他参军只是圆梦,梦想的终点是他有个稳定工作。
叶彬青没有後顾之忧,他跟原先一样地平静地出入于大院,无欲则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