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初厌低下头看了看面露焦虑的小孩子,嘴角转瞬即逝的笑了下,安慰道:“不会的,如果实在害怕的话,你可以握着我的手。”
说罢,杨初厌伸出手在昱昱面前摇晃几下,小孩子也被逗笑了,“好!那我一定要努力克服自己的内心恐惧!”
她笑,杨初厌也笑了。
医院十分安静,杨初厌和昱昱站在一栋门前,看着门上的牌号确认自己没走错後,手有些抖得握上了门把手。
昱昱站在旁边看出了她的细微小动作,小声问道:“姐姐,你也很紧张吗?”
杨初厌额头上不知何时沁出一层薄薄的汗,奇怪,这医院的空调明明很凉快。她转过头,看向昱昱,食指抵在唇上,做出了一个嘘的手势,随即摁下了门把手,门开了。
说不紧张是假的,同名同姓的概率少之又少,会让自己碰到吗?
究竟是同名同姓还是那个人,打开这扇门就能验证杨初厌心中的猜疑了。
打开这扇门,又耗尽了杨初厌毕生剩馀的勇气。
“黄小姐是吧,您好,我是您预约的牙科医……”
顾锦的话在看到来的人是谁的那一刻戛然而止,心里顿时五味杂陈,仅此那一瞬间,她甚至怀疑是自己做梦了,怀疑是自己眼镜没擦干净,都没办法相信像现在这样突如其来的见到了一个日思夜想的人。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难道是真的吗。
她伸出想要握的手悬在半空中,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杨初厌心中的石头掷地有声,噗通一声,安稳落地。她在顾锦的眉眼间看出了一丝震惊和一闪而过的笑意。她抿唇笑了笑,随即伸出手握住了顾医生的手。
力度仍旧没变,手心的温度烫的吓人。
“您好,我是黄小姐的朋友,她今天有事,我替她来带她女儿看牙。”杨初厌话语间没什麽起伏,和少女时期一样,淡淡的。
她这麽平淡,显得顾锦就略显磕巴,平时可以一口气说一长串的话的嘴,在此时却打起了磕巴,断断续续的但还是强装镇定,实际上後背已经冒出了冷汗。
杨初厌拉着昱昱躺到了椅子上,把黄姐跟她说的话简单的又给顾锦复述了一遍,然後就开始拔牙了。
顾锦工作起来很认真一丝不茍,她很喜欢且热爱这份工作,格外的珍惜。
杨初厌就站在一旁,手被昱昱握的死死的,看出来小姑娘很害怕。
她的眼神始终黏在那个认真工作的人身上,眼神太过炙热,看到顾锦有些不自在。
八年里,顾锦瘦了很多,一个人在外地不习惯当地的重口味饮食,导致这几年只能长期吃便利店或者自己做的便当,有时候下班晚,干脆也就不吃了。
杨初厌心中浮现一抹懊悔,这麽多年了,她好像错过了眼前这个人的所有成长。
擦肩而过,原来是仅仅一秒的事。
仅仅一秒的事,她们却等了彼此八年。
等到了吗?等到了吧。
顾锦褪去了青涩稚嫩变成了一个可以独当一面,不骄不躁的大人。工作上游刃有馀,也在慢慢开扩自己的交际圈,成为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成年人。
但杨初厌知道,这个看似长大了的人,内心深处还仍然存在着一个童心未泯的小孩,对外界是成熟的大人,只有对熟悉的人才会漏出天真无邪的一面。
时间能洗涤所有人,杨初厌可以,顾锦也不例外。
时间还真是的好东西,让人飞速成长,淋尽风雨,最後还要笑着说一句我挺好。
顾锦手法很娴熟,半个小时左右牙就拔好了,她给昱昱拿了袋冰袋,让她敷在了脸上。
杨初厌用馀光看见了顾锦嘱咐着昱昱,她掏出手机告诉了黄姐她交给自己的任务完成了,那头的人给她秒回了个棒的表情包。
“姐姐。”昱昱拽了拽杨初厌的衣角,她蹲下身,与小孩子的视线齐平,轻声问。
“怎麽了?”
“现在可以回家了吗?”
杨初厌转过头看着顾锦,无声的在问同样的问题。
顾锦不自觉的咽了咽唾沫,口罩往上戴了戴挡住了自己的半张脸,“门外等三十分钟,检查完伤口,如果没问题的话就可以走了。”
杨初厌安抚了昱昱几句话,连哄带顺毛的哄着小孩子走了出去。此时此刻,房间内只剩下了她们两个人。
气氛一时间有点凝重,杨初厌目不转睛的盯着顾锦的一举一动,也不说话就这麽站着。
顾锦被盯得心里发毛,她暂时还不能接受与杨初厌独处一间屋子,总是感觉怪怪的。她无法将站在那的人,与那次KTV门口穿红裙子的人联想在一起,这枝红玫瑰,变化真的太大了。
又或许,她们真的很久没见了吧。
“你……还有事吗?”还好有口罩的遮挡,杨初厌看不见她发颤的嘴唇。
杨初厌毫不犹豫的嗯了声,走向顾锦,站在她面前,仔细端详着眼前的人。
然後,顾锦听到了她终极一生都无法忘记的话。
“顾医生,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