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时局连心知道一点,她没把握三阿哥会应,然而三阿哥看过信笺,将信折起来递回她手中,微笑道:“你从没求过我。”
连心抿唇,“这次我在求你……”
她心想,若是不成也不怪三阿哥,她已经仁至义尽,若结果如此,那也是叔父命中一劫。孽障死了也不怨。
没想到三阿哥轻轻一笑道:“既如此,我想想办法。”笑容如从前那般令人如沐春风。
连心愣怔,“三爷与恭亲王……亲近吗?若是三爷出面说和,能劝得王爷回心转意?”
她自认为了解三爷,三爷平日里与何人来往她都有偷偷打听,可从没听说三爷和恭亲王有什么交情。
恭亲王是当今皇上的兄弟,总是偏安一隅从不参与党争,据她所知,众多皇子之中,恭亲王只与太子较为亲近些,那还是在太子年幼的时候。
蓦地,连心眉心一动,悄声,“难道三爷是想……太子……”
“明日我找太子说说吧。”胤祉道。
“能行么?这件事让太子知道,岂不是又让他攥了一个把柄?”
胤祉不以为然,声音低下来,神秘莫测,“你不知,我正愁没把柄给他攥。这桩案子撞上来正好。”
“三爷,你说得我都糊涂了。”
与胤禛和扶摇的相处不同,胤祉性情温润,不会将事情全放心里让枕边人去猜,自他与连心结缘,无论什么事,胤祉都愿意与连心诉说一二。
胤祉道:“你有所不知,前次工部的差事便是二哥帮我夺得,索相虽然被皇阿玛鸩杀,但朝野上上下下都看得明白,皇阿玛从未有一日放弃太子。”
这连心倒是知道,索额图伏诛后的数月间,皇上再没动过东宫的人,反而把大阿哥拎出来当众申饬了好几回。
此时向太子靠拢,既全了兄弟友悌之义,亦能视作顺应圣意之举,皇上不会不喜欢。
“但我那二哥也不是从前那个会陪弟弟们玩闹,愿意为弟弟们两肋插刀的二哥了。我若不给他攥个把柄,拿什么得到他的信任?”
连心听这话中藏着许多无奈,听见胤祉叹息,一时也觉得胸中感慨万千,忽地又见三阿哥皱起眉头。
似想起什么,三阿哥奇怪道:“虽然他防着我们所有人,但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二哥对十三弟似乎充满敌意。若非他有意刁难十三弟,那次的差事我也不能轻易得手。”
“十三弟哪里得罪他?”
连心缓缓接触到胤祉的目光。
最初她只是认真听着,胤祉的情绪传递给她,她便和胤祉一起困惑起来,和以前一样。
但突然,她脑中一阵嗡鸣,突然闪过一段遥远的回忆。
这段回忆足有……不消细算,连心就知道已经过去很多年了。
应该是漪兰参加宫内大选,落选不久的时候,有一回事连心邀扶摇一块进寺拜菩萨,扶摇为叫妹妹高兴,特意打发人去费都督府接了连心出来散心。
就在她们三个出寺的时候,连心看见太子殿下也在那里。
她还记得那会儿扶摇特别生气,好像身量突然丈八高,挡在她妹妹前头,不让太子与她妹妹说话。
那件事着实惊呆连心,但也只是心惊了一阵便过去了。她没想过和人透露。
“连心?”
胤祉的声音打断连心的思绪。
“你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太子和十三阿哥……他们,他们之间曾有嫌隙吗?”
胤祉沉思片刻,摇头,“没有,否则我怎会如此纳闷?”蓦地笑起来,笑容里写满无奈,“大抵天家兄弟总会如此,从前我自以为很了解他们,现在来看我错得离谱。”
望着三阿哥落寞的表情,连心心中泛上一丝心疼,先前那个小太监嘴巴很紧,始终没指认究竟是受何人指使做主那等背主之事,但三爷很坚定地告诉她,背后主使必然是兄弟中的一人,或几人。
或许有心为之,或许是无奈之举。
从那以后,三阿哥便鲜少在她面前提及几个兄弟。
连心犹豫。脑中天人交战。
她知道的那个秘密,能帮到三阿哥吗?
她该告诉三阿哥吗?
看着三阿哥坦荡的眼,连心几乎就要脱口而出,她不怀疑三阿哥的品行,但此时此刻话就在嘴边,她却不知自己为何犹豫。
“三爷,有件事我要告诉你……”
“你说。我听着呢。”他依然君子端方,笑得温暖。
“我可能,我可能知道……咳咳,咳咳”
或许是因为太紧张太纠结,连心胸口很不舒服,难受得又咳起来。胤祉端起茶杯送到她嘴边,轻拍她后背,待连心稍稍缓下一些,方叹气道:“明天是德妃的千秋宴,若你当时小心些,明天不就能和四弟妹见面了?”
对上连心委屈的眼,胤祉笑:“我知道你喜欢和她在一块。”
连心叹气:“算了,天意如此。不过没关系,总能见面的。”到时她还要告诉扶摇一个好消息。
“那就记得按时喝药,把身子养好。”
“嗯。”
说着话,胤祉将连心扶到更温暖的内室,掀门帘时胤祉脚下一顿,想起适才有人还有未说完的话,便问向身旁:“对了,你刚才想说知道什么?”
连心眼皮一跳,下意识道:“哦,我我知道你一定很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