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子里忽然游过来一只手,轻轻抚摸扶摇的小腹,他问:“这两日孩子踢你了么?”
扶摇默了片刻。四爷这样一问,她就忍不住倾诉。忍了两息,她保持闭眼道:“踢了……”
四阿哥笑了声,笑声可愉悦了,扶摇拧眉,拍了下腹上的手,登时气不打一处来,“你还笑!”
她睁眼,侧首望胤禛,“也不知怎么回事,这两日总踢我。”
她这样恼,四阿哥却一点也没收敛笑意,“太医怎么说?”
扶摇闷闷地道:“太医说正常……叫我宽心,不要紧张……”
“既然太医这么说”他话到一半,扶摇就瞪了过去,胤禛倒是不怕扶摇,不过他选择住口。
他笑道:“那你想如何?将来人在你我身边,我倒是有法子治他,但此刻他还在你肚子里,我也拿他没辙。”
扶摇当然也没法子,难道她还能虐待自己的肚子不成?她再次闭眼,感到下巴微痒,四阿哥勾了勾她下巴,“爷放下公务早早来找你,你竟然睡得着?”
扶摇睁眼,看着黑黑的帐顶……哪里早了???
四阿哥叹气,“思来想去,还是早些与你说明那簪子的来路,免得你胡思乱想,将来再有误会。”
扶摇一怔。四阿哥笑道:“刚才在我身上肆意妄为,发现簪子不见了?”
“……”扶摇哑然,“没、没啊。”
“呵。”四阿哥冷哼,“你近些,我一五一十解释与你听。”
扶摇面上一派冷静无所谓,身子却诚实地靠了过去。
胤禛撑床坐起,略略思索片刻,说起他是如何得到那支茉莉簪。
从簪子的来历讲到太子与漪兰,这二人之间具体发生什么旁人无从知晓,但太子竟然派人暗中盯梢,他对漪兰的心思就绝不只是萍水相逢那么简单。
扶摇听得心惊,她做梦也想不到漪兰竟然会和太子有交集……
想起白日提起漪兰时,额娘的避而不答,阿玛、额娘的反常突然全都有了解释。
扶摇叹气。
她往四阿哥身上又挪了挪,四阿哥坐在床上,她就把脑袋枕到四阿哥结实的腰腹,“原来是因为这样,所以额娘才不带漪兰来看我,阿玛应生气极了,否则怎会求四爷帮忙?”
“嗯,”胤禛想起今早费扬古的表情,道,“当是气极。”
“也不知漪兰现在如何,不若我请她再来府上住两天,阿玛见不到她,自然就消气了。她还能在我们这散散心。”
扶摇话刚落,就听四阿哥极快地吐了两个字:“不行。”
说得斩钉截铁,毫不迟疑。
扶摇没想过他会拒绝,还这么直截了当,“为何?”
四阿哥看了看她,“不方便。”
扶摇脑袋微微抬起,“我没有不方便,漪兰厨艺好,嘴儿又甜,有她陪我解闷,我这待产的日子也能过得更高兴更舒坦。”
四阿哥倒没否认这一点,听罢扶摇的话,他默了默,道:“是我不方便。”
“……啊?”
四阿哥又躺了下来,侧首和扶摇脸对着脸,两人鼻尖大约就搁了两个拳头的距离。帐内昏暗,扶摇的眼却能清楚描摹出他的轮廓。
四阿哥对她这反应似乎不甚满意,语气生硬道:“这小姨子也快及笄了,成日和你混在一起终归不妥。”
扶摇还是不太明白,她两姐妹混在一起怎么就不妥了呢?
四阿哥叹气,“我来看你,不方便。”
扶摇怔住,恍然大悟。
“不单是我,你如今是有身子的人,何必操心那些?这几个月你就好好待在府里,该吃吃该喝喝,养好身子,若实在想找人说话,就叫宋氏过来……“
四阿哥叮嘱了许多,说到后面扶摇却没怎么听进去了,她精准地找到四阿哥的唇,吧唧亲了一下。
“好,都听你的。”
今日四爷不仅为乌拉那拉家出力,还难得和她解释了这么多话,扶摇靠进四爷怀里,忽然发现身边这个男人和初遇那一年的少年已经大不相同。
她好像没怎么变,然而四阿哥却越来越成熟,越来越像一个有担当的男人了……
如四阿哥期望的那样,接下来的三个月扶摇两耳不听窗外事,一心只作逍遥人。
临近十一月,四阿哥府阖府都渐紧张起来,稳婆、奶嬷嬷、以及太医都陆续进府,未来小皇孙以及奶嬷嬷住的厢房也准备好了。
四阿哥的打算是,先将正屋原来用作书房的那间耳房改成乳母和孩子短住的寝卧,方便扶摇看孩子,等到孩子三岁之后再挪出去住到西厢房。
扶摇不依,她道:“三岁?说不定孩子都没断奶!”
四阿哥拿她无法,勉强同意让弘晖五岁之后才搬出去。
但一直和扶摇住是不可能的。四阿哥原话是:绝无可能。
十一月初六,霜晨初开。天穹显出整块湛碧色,无一丝絮云。
这样好的天色下,扶摇吃罢午饭便到后花园散步,走了没一会就感觉到腹中阵痛。
那种疼痛和往日胎动是不同的,扶摇当即反应过来,只怕是到时候了。
小李子把扶摇背回房,春溪春兰急匆匆去请太医和稳婆,又打发了一个小厮去前院告诉苏培盛,让苏培盛去找四阿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