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以为你会惊喜,或者惊吓,至少该开口骂我几句,怨我瞒了你,但你现下这样的反应,实在是让我有些忧心。”
他怕他本就有些愚钝的小姑娘彻底变得痴傻了。
庄蘅这才后知后觉、颇为迟钝地反应过来,“噢,你没死?”
她说这话时有些磕磕绊绊,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瞧,生怕他会消失不见。
但这话说出来,却莫名有些遗憾的意味在。
谢容与眯眼,握着她腰的手紧了紧,“你想我死?”
她摇头,“才没有。”
她不自觉地攥紧了他的袖,好似生怕他再次离开。
两个人对视半晌,庄蘅才慢吞吞地开口,头一回有些哽咽道:“谢侍郎,我现在才发现,我真是有些挂念你了。”
他的手顿了顿,“是么?那正好,既然挂念我,我还有桩要紧的事要告诉你。”
“什么事?”
“明日我要离开,要不要同我一起走,你自己定。”
“去哪儿?”
“江南。”
第84章江南(一)从京城至江南,若走水路,……
从京城至江南,若走水路,约摸要两个月。走陆路要快的多,但庄蘅更想走水路,于是谢容与便也随她了。
毕竟他也算是求着小姑娘陪自己一同去,这么点要求他若是都无法答应,那么她恐怕能恼了,便改了主意。
庄蘅说自己需要思考一番,谢容与顺口道:“你好好想,明日再给我答复。”
她便开始想,谁知道他却开始解方才没能成功解开的衣裳。
片刻后,她便气喘吁吁道:“你不是让我想想吗?”
“你现在不能想么?”
他的手仍旧在替她一点点宽衣解带,然后将她往床榻上引。
衣衫委地,罗帐轻飏,红影翻霞。
那一夜,庄蘅刚见他回来时没哭,后来在床榻之上却被他折腾哭了。毕竟也有好几日不做这等事,她觉得生疏,酸涩难耐,但他却并不觉得,反而势头愈发猛烈。
结束时,她喘得细碎,还带着哭腔,忿忿道:“你不是让我想吗?我想好了,你自己去吧。”
她生了闷气,话虽说得软,但实则坚决。
谢容与只能哄了她半晌,她却只是道:“我走了,三姐姐怎么办?她还在狱中。还有忆柳姐姐呢?豆蔻和素梅的放良文书下来了吗?”
他知道庄蘅同他并不一样,她总是对一切人和事都抱有纯粹的热忱,她似乎见不得人哭,否则自己的幸福便成了罪恶。
于是他道:“放良文书已递到她们手中了,我已经让阮元义替她们找好了一处宅院。至于你三姐姐,不过几日便能被放出来了,连流刑都可免了。毕竟她杀的是李家人,一个叛贼罢了,她动手算是除害,再者,她先前也是替陛下做事,所以无论如何,陛下必定会放她出来。出来后,她也是自由身了,想做什么都可以。至于你的忆柳姐姐,我却是不知道要如何了,难不成你要让她同你一起去么?”
庄蘅听了后,想了半晌,想要挑刺,但实在是挑不出来,只能将脸埋进玉枕里,闷闷道:“你都考虑得这么周到了,还问我做什么?不过我可先说好,若是到了江南后,我有什么不能忍受之处,我可要立刻回京城的。”
她又不是离了他便不能立足的人,她要先让他明白这一点。
谢容与自然最是了解她的性子,知道她是看起来软,但实则格外有自己的坚持。他更清楚,她能从原先的躲避他到现在愿意同他一起离开,少不了他聪明的尊重。
他尊重她的坚持,但他死去的弟弟似乎一直并不明白这一点。
庄蘅是个看什么都觉得好
的人,翌日收拾东西的时候,费了不少气力。
谢容与看得无奈,颇为讽刺地对她道:“江南是不毛之地么?”
她没听懂他话里的讽刺,却振振有词道:“江南当然不是不毛之地,但你已经没有官位了,谢侍郎。你的俸禄也没有了,从哪儿来银子买这些东西?”
准确来说,谢容与这个名字已经在京城消失了。
她有些哀怨,这下好了,没有银子了,难道要坐吃山空吗?若是以后需要她出门养家糊口,那她必定先溜回京城。
她收拾好东西后便一一去见过她要去见的人。
首先是忆柳。
忆柳其实一点也不讶然,只是送了她一把好琴,又对她道:“我之前说过,我这儿随时欢迎你来。若是江南待得不好,你大可回来。”
然后她由阮元义带着她去狱中见了庄初。
她讲谢容与告诉她的话一一告诉了庄初,对她道:“三姐姐,你放心,你很快便能出来了,到时候你想做什么便能做什么。我要去江南了,你若是挂念我,大可写信给我。”
最后是素梅和豆蔻。
庄蘅这才发现当初豆蔻折的那枝柳还是有用的,譬如现下,她还是要同她们道别。
最后的最后,是她去看了看庄非简易的墓。
他是因谋反之罪而被行刑,所以能有墓都已是天子大发慈悲了。她愣愣地看着那墓,只是折了一朵花,放在了那土上。
出发时已近午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