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皆煞白了脸,看向神情依旧轻松的沈思雁,“这可如何是好?”
毕竟这船仍在往另一面前进。
沈思雁云淡风轻道:“怎么?难不成叫这船停下,然后咱们去救她么?咱们可不会浮水,就算停了船也没用不是?”
芙蕖从船头进了船舱,哭得梨花带雨,跪在地上叩首道:“求您救救我们家小姐。”
她没看她一眼,只是道:“她落了水自然会呼救,到时明湖旁自然有侍卫会下水救她,你求我做什么?”
芙蕖哽咽道:“我们小姐也是为了折荷花才落水的……”
她冷哼一声,“你还好意思说?你家小姐这般愚蠢,让她折枝荷花都能落水,难不成你还想把她落水的罪过都赖在我身上吗?出去。”
芙蕖只能抹了泪,起身出去了。
看着芙蕖出去后,她慢条斯理地用帕子拭了拭唇角,讥笑几声,“再者,不过是个庶女罢了,谁还会记挂着她的命。”
众人皆缄默,没人开口,通通被吓得脸色苍白,只能垂眸发愣,一时,船舱内的气氛也诡异起来。
沈思雁蹙眉,“真真讨人嫌,扰了我的兴致,害得我这酒令都没法儿行下去了。”
终于有人忍不住,怯生生道:“她若是死了……又如何?”
“死了?”她突兀地笑了声,手指敲着酒盏,发出清脆的声响,“你难道没听说过一个说法么?贫贱之人命硬,她一个不受宠、生母又出身如此低微的庶女,必不会这么轻易死了。”
庄蘅落水的那一刻,整个人都是懵的。
她怎么落水了。
吾命休矣。
因为她根本不会浮水。
有没有人来救救她。
她好似听到了芙蕖的哭声,但那声音也渐渐远了。
她无力地下沉,伸手,摸到的却是好几枝荷花。原来她在下沉的时候,却误入了荷塘。
光亮被湖水阻隔,她的眼前是一片黑暗。冰冷湖水的重量挤压着她的胸腔,让她喘不过气。她
想挣扎,却仍然是不断下坠,她想开口呼救,张口的那一瞬间,却是湖水灌入口中,让她猛烈地咳嗽起来。
庄蘅有些绝望了。
她可能真的要死了。
这种绝望就像是当初被人掳走关在房中时,她每日都在揣测自己到底会不会死。
可是那时,谢容与最后提着剑来救她了。
现在,他却根本不可能出现。
于是她彻底放弃了生的希望,闭眼,嗅着荷花的清香,安静地坠落。
快要窒息的那一刻,她想到的却是那句词:误入藕花深处。
死时有荷花作伴,未尝不妙。
可她刚闭上眼,却朦朦胧胧地听见不远处有动静。
她猛地睁眼,看见的却是一只手。
那只手她熟悉,因为它曾经威胁过她的命,也曾经救过她的命。
那只手现下正死死地揽住她的腰肢,拖着她一路向上,向有光亮之处去。
等到她终于挣扎出水面时,她便愣愣地盯着面前之人。
于是两个人在满是清香的荷塘中对视。
谢容与纵使是落了水,发髻、衣裳却仍一丝不乱,但庄蘅却是鬓乱钗横,脸上的妆容也被湖水彻底打湿。
他瞧着她那一张湿漉漉的脸,却想到一句诗: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此时这句配此人此境,便显得格外妙。
他伸手,拨开她脸上的几缕发,彻底露出她那张芙蓉面。
她却愣愣道:“谢侍郎,你为何会来?”
他淡笑道:“我不来,你不是死了么?”
她的长发在荷塘中散开,漂浮着。他的手从她的脸上滑落,在她背后替她轻轻拢了拢发,低声道:“又救了你一次。庄四小姐,救命之恩你想怎么还?以身相许如何?”
庄蘅吓得一激灵,这才发现自己还被他搂在怀中。她单薄的衣裳早就湿透了,此时还同他如此贴近,便显得格外暧昧,格外不妥。
于是她下意识挣扎起来,他眯眼,有些不满,便忽然松开了搂在她腰肢的手,于是她也向后倒去。
她立刻本能地向前,猛地搂住了他,将脸埋进了他的脖颈,也不管此举是否妥当,只怕自己还会掉下去。
谢容与嗤笑一声,感受着她柔软的躯体,以及她的唇印在自己脖颈上的温热,没再说什么,重新扣住她的腰,“抱好了,若是掉下去,我可没再救你一次的耐性。”
庄蘅只能紧紧贴着他,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温热的气息。
待到上岸,早有谢容与带来的婢女将外衣递给庄蘅,让她裹好自己。
那边沈家夫人和周氏听闻了庄蘅落水的消息,也是一惊,只怕闹出人命,忙急急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