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道全白了脸,“逸安,你怎么来了?”
谢容与笑了声,“我不来,任由你欺负她么?你没听见她方才说的?现在去告诉接生嬷嬷,只管救她阿姐。”
“可是……”
“她阿姐今日若是死了,我只管找你算账。”
谢道全只能忍气吞声地去找了接生嬷嬷,按照谢容与的话照做。
谢容与当然知道庄窈生产了,更知道这一胎生得艰难。但他根本不关心。
他虽然没什么心肝,但也不齿于谢道全的作风。
既然是他的妻,本就不该这般薄情。
不过庄窈不是他的妻,所以他便无需关心担忧。
这世上有太多人,这府中也有太多人,每日这样的事都在重复发生,他不是神,神才会悲悯众人,他不会。若是怀了什么恻隐之心,那便会麻烦不断,一念心慈,换来的却极有可能是背叛。
譬如庄蘅,一念恻隐留下的小姑娘,现下已然成了他最大的麻烦。
但庄蘅来了谢府。
他知道她急得团团转,想要救她的阿姐。
但她第一个去找的人居然是谢容止,而不是他。
他本来平静如水的心静不下了。
找谢容止?
她还是不了解他。
谢容止是个表面温和良善,但实则圆滑万分的人,他可以躲在整个谢府的背后,却总能享受到最多的好处。他是在背后操刀之人,手上却不沾一滴鲜血。
他当然不会为了庄蘅去费功夫劝说堂兄。
即便她即将成为他的妻,他却连这口舌的功夫都不愿给。她不是他口中说的心上人,他对她兴许有些许兴趣,但更多的只是利益。
如果抛开利益不谈,他真正感兴趣的恐怕是沈思雁那样的姑娘。受宠,娇艳,性子骄矜,表面上能够温柔小意,背地里却也能使手段,和庄蘅完全不同。
毕竟只要庄蘅还活着,好好地嫁进了谢家作为两方的筹码,那便够了。
她的阿姐是否会死,她是否会伤心欲绝,都不重要。谁又会在乎她这样一个人的情绪?
所以本质上,谢容止和谢道全是同一种人。整个谢家都是一类人。
果不其然,谢容止没有帮她。
于是他便顺理成章地出面了。
庄蘅看着他,惊喜有,却没有太多,更多的反而是一种疑虑。
因为她在思考,他为何会帮自己。不过想了很久也还是没有想明白。
但她是个知恩图报的人,还是先对他感激道:“谢侍郎,今日多谢你。”
“谢我?我说了,咱们还有笔账要好好算。等今日的事了了,咱们再说。”
庄蘅于是缄默了。
果然,他帮她的目的还是想更好地拿捏她。
但她现下也顾不得了,顾不得他帮自己的原由是什么,毕竟放眼整个谢家,愿意站在她这一边的也只有他了。
这个时候,只要阿姐能活下来,她也不去管他谢容与到底是什么人。
庄蘅在房外等着,等得心焦。
谢容与在她身边看着她焦急的神情,心想,小姑娘其实也不是全无心肝,对在乎的人便格外上心。
她对他这样,只能说明他对她而言根本不重要。
不过谢容与早就已经习惯了。他早就接受他对她根本不重要的事实,因为他知道,她不可能一直无动于衷。
等她习惯身边有他的时候,她便不会再想着离开。
等到天黑,房中终于有了动静。
接生嬷嬷出来,战战兢兢地跪下对谢道全道:“夫人保住了,只是孩子……刚出生便没了气息。”
谢道全面色煞白,“孩子没了?”
转头他便忿忿地瞪着庄蘅,刚想开口斥责她,却瞥到谢容与的神情,顿时住了口,只能继续失魂落魄地喃喃道:“孩子,我的孩子……”
庄蘅早就飞奔进去见庄窈了,留下的谢容与听到他的喃喃声,不耐道:“堂兄,安静些。”
谢道全于是住了口,心中即使有怨念也不敢再流露分毫。
庄蘅一进房中便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她忍不住蹙眉,担忧地看向庄窈。她格外虚弱,面色惨白,庄蘅忍不住拉住她的手,“阿姐。”
她勉强道:“你不该来的,回国公府后又不知受什么罪才好。”
“我怎么可能不来。阿姐,孩子就算没了,你也要养好身子。后面这几日我在谢府留着陪你,可好?”
她却摇头,“明日一早你便回去吧,也不是没有人照顾我。你总是待在这里,也不合规矩,国公府那边定是不同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