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顾裴章忽然站起身看向山林某处,他的眼神仿若实质,穿过层层叠叠的障碍直直看向鬼门。
“顾同志,你怎么了?”卫长风问道。
顾裴章收回视线,淡声道:“没事。”声线清冷淡漠,不似平时。
卫长风站起顺着顾裴章刚刚的视线看过去,什么都没有看到,他拍拍顾裴章的肩膀,什么都没说。
任是谁经历了刚刚那一遭都会对周围的风吹草动戒备不已。
‘阿棠,可以了。’
纪棠收回掐诀的手,摸了摸阿兔的脑袋,眼里充满不舍。
“去吧,阿兔。”她笑着说道。
阿兔是纪棠在这个世界里的第一个亲人,第一缕温暖,那样随意开始的,却又刚刚好的缘分。
阿兔蹭了蹭纪棠的手心:‘阿棠,我会想你的。’
“我也会。”
‘我也会!’阿团催促,‘快走吧,你要第一个进入鬼门,自此之后,鬼灵都不敢伤你。’
阿兔又蹭了蹭纪棠的手心,头也不回奔向鬼门。
‘阿棠,我走啦,我会好好跟着幽冥使学本事,你要照顾好自己啊。’
话落,跃入鬼门。
之后,建木结界内的光点一颗颗没入鬼门,直至天际出现启明星,最后一颗光点消失,鬼门重新化为繁复的花纹,最后化为星光。
纪棠站起身,轻轻舒出口气,事情总算顺利完成了。
“多谢!”幽冥使悠长的声音传入纪棠耳中。
纪棠学着幽冥使的模样对着鬼门的方向作了个揖:“幸不辱命。”
“好!”幽冥使话落,建木结界内的星光缓缓升空附着在光晕上,光晕同样化成星光,最后变成一条星河漫入河图洛书之中。
闪着星光的河图洛书飞入纪棠手中,同时几缕星光没入纪棠手心。
光晕消失,纪棠摩挲着河图洛书,微微低头看向鬼门消失的地方。
透过层层凡土,她仿佛看到阿兔亦步亦趋跟在幽冥使身后看着祂指引新入幽冥的魂魄进入黄泉河,荡净杂质通往新生。
偶尔幽冥使会指点阿兔几句,阿兔会试着指引魂魄,一点点成长。
幽冥使仿若有所察觉,微微抬头,穿越时空与纪棠遥遥示意。
眼前幻象消失,纪棠回过神收好河图洛书,把阿团揽在怀里,抓着阿团的手挥了挥:“我们走啦。”
‘保重啊!’虚空中仿佛有个声音欢快的回答。
纪棠转身扬起手用力挥了挥:“知道啦!”
顾裴章再次忽然站起身面色凝重看向山林某处的时候,卫长风终于没忍住,委婉提出顾裴章可以放松一点,天亮了,鬼不会再出来了。
“是的,鬼不会再出现了。”纪棠抱着阿团从大树后走出来,“顾同志不用紧张。”
幽冥使归位,幽冥界秩序重建,因缘际会散落世间的魂魄都会找到归处。
至于像女鬼那样成了气候的,最终也逃不过天命。
顾裴章看向纪棠,空茫的眼神渐渐填上理智,他微微勾唇,说道:“多谢。”
纪棠挑眉,总觉得顾裴章这说话的调调有些熟悉,却又不似他本人。
不等她多想,赵乘风忍不住发难了:“纪棠!为什么不救我们!”恶狠狠的话语里带着虚弱。
纪棠转头看向赵乘风,阳光下,他身上被黑影撕扯的伤口触目惊心。
另一个被黑影撕扯的人神情不像赵乘风那么忿忿不平,脸色却也很不好看,显然,他也觉得纪棠有救他们的义务。
纪棠嗤笑:“进哀牢山之前我就警告过你们的。”
“生死自负几个字的意思,你们不懂吗?”
“既要又要,吃相就太难看了。”
“你!”
“我什么?我是你爹吗?有义务救你!”
赵乘风垂下眼,掩住眼里的恨意,被鬼魂撕咬,伤的不仅仅是血肉,还有魂魄。
血肉伤可以修复,魂魄的损伤却难以修补,他是想求机缘,向往修行长生的。
结果轩辕大墓的影子都没摸到,人已经半废了,他怎么能甘心?
他是赵家最受宠的幼子,是天赋最高的孩子。
明面上,他享受着家里的资源,又不用承担责任,想干什么干什么,闯祸了家里帮着摆平,喜欢什么买什么,爱上谁就花时间花钱追求,是个自由自在让人羡慕的二世祖。
哪怕是京市最风声鹤唳的时候,家里人也只是让他收敛一点。
他说受了情伤,家里立刻就动用关系让他下乡疗情伤。
他的人生就是这么肆意。